按照约定,归荑今日要与萧子嫣去游湖,而司柠要带着元尧过去。她问止淮借了小瑜一天,毕竟只有小瑜知道元尧住在何处。
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马车里头藏着一捆缰绳,若元尧不去,她即便是将他绑住也要把他拉过去。
马车停在酒坊门口,司柠提起裙摆上去,被身后一股力道止住脚步。
“少主你去哪?带上我呗!”陵游死乞白赖追上来轻轻地拽住司柠衣摆。
司柠扫了他一眼,冷冷的脱口而出,一个单音节:“滚。”
陵游讪讪松开手,不悦地扫了一眼牵着马的小瑜。
“看我干嘛?我也不会同意带着你。”小瑜回怼他。
“你……”
凌霄拍了拍他肩膀:“别你了,没用。”
“切,不去就不去。”陵游转身坐在门口台阶上,一脸幽怨。
司柠掀开车帘钻进车厢:“你怎么在这儿?”
车厢里面,止淮慵懒地斜靠着,手上抬着一本《诗经》,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见她进来坐下才回答:“无事可做,出来转转。”
“放心,我昨夜想了许久现在想明白了,不会冲动跑去官府的。”司柠自然清楚他出现在这里是干嘛,守着自己防止去做蠢事呗。不然就他这个躺在潇湘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格,怎么会舍得出来。
止淮像是全然投入在书里,敷衍地嗯了声。
早在司柠进来之后,小瑜便跳上车驱马离开,看着远去的车影,陵游脸色愈发阴沉。
“哎!”凌霄唤他:“你在这好好待着,我去办点事情。”
“你能有什么事?”
凌霄面不改色,戳他心窝子:“少主交代的。”
陵游嘴角抽了下,自作孽不可活,果然自己已经不是少主最爱的小跟帮了。
马车在建康城绕过各种小道来到一个小木屋前,小瑜拉住缰绳朝里面说了句:“司柠姑娘,到了。”
“好。”
司柠掀起帘子,回过头问他:“你要不要下去?”
止淮惺松睁开眼,困倦地揉了揉额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嗯,要下去的。”
司柠鄙疑,出趟门弄得跟几天没睡些些,一路睡到头,要我说还不如不出门,在酒坊乖乖睡觉不好?
在到处都是奢华院落的建康城,这里倒显得清晰雅致,独自成栋的小木屋别具一格坐落此地,屋前还有一块狭小庭院,院子里晒着各种中药材,只到门口便闻见浓郁的药香味。
小瑜上前敲了敲房门:“元尧公子,你在吗?”
“何人?”里面传出清冽的声音。
“我是蕴真酒坊的小瑜。”
里头沉寂了一下,随后门被打开,一位身着蔻梢色对襟薄衫的男子从里屋走出来,身形高挑面容精致,司柠脑子里一下蹦出方才从止淮手里抢过来那本书中的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呆呆地看着,入了迷一般。
止淮稍稍上前了两步,无意间挡住司柠的视线。
“是要来抓药吗?”元尧先问小瑜,目光瞧见止淮,他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许久未见,止淮兄近来可好?”
止淮也点了点头:“还行。”
“你俩认识?”司柠探出个脑袋。
“嗯。”
止淮每次寒毒发作都要泡澡驱寒,而元尧这里的药材质量上乘药效极佳是止淮的不二之选,久而久之两人也就认识了。
小瑜道:“今天不是来抓药的,找您有点事。”
“哦?”元尧惊奇:“何事能让你们这么多人过来?”
“是萧子嫣。”司柠直言。
屋子里头和外面几乎没差,四处都是药材,最靠里面隔出一块地方简单地摆放了一张小木床和桌子。元尧将桌子上的医书挪开,腾出一小块地方让他们坐下。
小瑜在外面候着马车,此刻房间里就剩他们三人,元尧坐下后纠结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询问:“子嫣她怎么了?”
司柠:“她不愿与柳屿成婚,又没有办法抗旨,所以选择上吊寻死,好在发现得及时才捡回一条命。”
司柠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她在里面看到了慌乱、担忧,突然有些庆幸,至少他并不能做到置之不理,心里不是完全没有萧子嫣。
“她……”元尧迟疑了下:“现在怎么样了?”
“很不好。”
“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特别憔悴,病怏怏的。而且你也知道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段时间她又不吃不喝整日以泪洗面。再这样下去我想都不用寻死,过段时间我们都可以给她收尸了。”司柠故意放大其词,她就不信这样元尧还能坐的住。
只可惜,司柠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家伙。
止淮好歹还震惊地看了她一眼,而元尧这家伙他居然没有反应,还从容淡定地在沏茶。
沏茶!
“菊花茶,清热解毒。”元尧将两个茶杯推到二人面前。
“多谢。”止淮接过品了一口。
司柠极其不悦地扫了一眼两人,还真是朋友啊,相互吸引坏毛病真多。
她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萧子嫣今日午时会去太湖,我特来此告知你,去和她见一面。”
“是子嫣的意思吗?”元尧抬眸问她。
司柠哽在口中,有些心虚:“不是。”
他似是有些失落,轻扯了扯嘴角:“我还是不去了,这时候和她见面不太好。”
司柠:“为什么不太好?因为她要成婚了?就为了这个你才不和她见面?”
“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萧子嫣她不想也不愿嫁给那个姓柳的。”司柠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内心涌上的冲动:“她为什么不同意这么亲事,甚至不惜寻死也要阻止的原因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元尧目光落在桌上的茶杯,静声脱口:“我一直都知道。”
知道她极力隐藏却在不知觉中悄然显露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