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新年伊始。春假结束,周锦惜一身龙袍坐在主位上接受满朝文武朝贺。
第一日上朝自然不会真的有人将一些惹人心烦的事情搬上来,跟新年要说吉祥话一个意思。但是还好,沈淮书战胜归来,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说起来此事也是好笑,康王一直想要接西凉的势头进攻中原,可是自从二人谈崩了以后就不怎么往来,但是谋反之事毕竟是二人这么久以来的共同谋划。
这就好比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纸上谈兵,猛地一实践起来起了冲突,谁也不让着谁,自然是走不长远了。西凉王向来说一不二,也不是好惹的,心想你前期全靠我们西凉出兵才得以计划成功,如今竟然倒打一耙?
于是便派人半夜去烧康王军队的粮草!康王虽然依靠西凉,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本就因为要和蛮夷合作心存不爽,这一下子可是将康王惹怒发誓不会再帮西凉任何事情。
两方面闹得不可开交,正好给了沈淮书能够趁虚而入的机会,大平军队势如破竹将两边入侵者打的连连败退。
当然了,其中的艰辛只有沈淮书自己知晓,周锦惜也明白,他毕竟年纪轻在边关的时候实力有目共睹也就罢了,可是回来以后空有个将军头衔,没真正带兵如何过,那帮年纪轻轻的男儿哪里肯服气。
“禀君上,康王军队全军覆没,共俘虏两千一百四十二人,现如今正在押往京城的路上。”兵部尚书上前一步道。
“禀君上,南地重建正在推进,所拨赈灾款已经尽数到位,由两广总督楚铮接手。”新任礼部尚书道。
“禀君上,战后重建已然在西地提上日程,江南地区的征税已经送到,共计五万两纹银。”俞太傅道。
江南一地从古至今都是丰饶的,就算是战乱也没能耽搁这里的蓬勃发展,于是今年依然有上供,只是还是因为朝代交替受到影响致使上供的银两并不会很多。
周锦惜点点头算是应下来,这些在奏折里都有所呈现,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康王死前给自己写了封信,竟还想用叔侄情谊打动自己。
这也就是看着自家军队实在是节节败退没有办法了才会用了下下策,派人辗转将信送到了周锦惜手里。
两方交战不斩来使,周锦惜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于是收了信将人放走,细细看下去竟然有四五页纸,前面两三页说了些这些年二人发生的琐碎事,回回都是康王帮助周锦惜在朝堂上如何如何,希望她能记着自己的恩情。
周锦惜叹了口气,若说之前她确实对康王有些师徒情谊,在那些自己刚当上储君,还不懂自己的责任甚至是怯场的时候,确确实实有康王这个叔父的帮衬,令她记了许久。
可是如今...他实在是谋反了,多少边疆家庭受到了牵连,不说别的,光是大叔父这件事情周锦惜就没办法替父亲原谅康王。
后面几页纸倒是说了些自己的悔恨,还说若是周锦惜能够重拿轻放,他愿意将西凉的弱点奉上,之后也会本本分分的远走,只要对外说处置了便好。
这些周锦惜一概没理会,倒不是她不心动,而是别的不说,沈淮书打仗的本事她是丝毫不怀疑,所以与其留下个后患来给自己添堵,还不容相信沈淮书。
周锦惜想起沈淮书又是一顿,随即将信件放下,连下两道圣旨命沈淮书务必活捉康王。
但康王可能是看回信无望,自己难逃一死。于是学着那些忠烈的模样,自刎于沙漠上了结此生。
周锦惜将此事回禀父亲,父亲只是沉默片刻便若无其事的和周锦惜说了几句话,后面说是乏了想休息,实则周锦惜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父亲。
不说别的,她父亲最是看重情谊,就哪怕是从小不怎么来往的康王,父亲应当也是当成兄弟来看待的,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父亲留下血缘关系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日后便可降低赋税了,征兵也可以多采用自愿的方式,凡是自愿参军的都可以领到银两补贴家用,晋升渠道的拓宽也能帮助征兵。”周锦惜想着,就算江南富庶,可要猛地收取五万两那也不是小数目,犹记得自己在汝南的时候为了五百两也是难倒英雄汉。
改革总要一步步来,周锦惜看着群臣说完话,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周锦惜的沈淮书向前一步道:“左都御史现在已经羁押在大牢中,听闻婕妤娘娘西去后一度有些疯狂,祈求见上一面二皇子殿下。”
周锦惜将目光放在沈淮书身上,自从沈淮书回来以后,二人虽然对外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可是只有周锦惜自己心里清楚,她怎么可能对沈淮书毫无芥蒂。
但细想之下又觉得情有可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自处,便只能尽力装作视而不见。沈淮书才回来不过十几天,就算周锦惜忙着接手太上皇留下的政务,又或者是处理战后的情况,也不应该对自己如此漠视。
沈淮书已经彻底代替了沈老将军的位置,如今也要日日早朝了,周锦惜今日从自己寝宫出来便看见了等在门口许久的沈淮书,沈淮书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头发束起黑曜石的银冠在发间,整个人在寒冷的清晨里面意外夺目。
他如今褪去一身戾气,更显少年朗月之势,目光落在周锦惜身上,娴静自然。
周锦惜却下意识避开,而后以君臣避嫌之由自行上了轿撵没有等他。一旁的幼白心知肚明,眼神复杂的看了沈淮书一眼,希望沈淮书能早日意识到自家主子在别扭什么。
沈淮书却只能定在原地,目送着周锦惜的轿撵一步步走远,然后自己转身也朝着大殿走去。
“左都御史糊涂,受康王蛊惑,现在连自己唯一的外孙都见不到实在可怜。”站在一旁的御史大夫似乎有些不平的抱怨出声,当下朝堂上一片安静。
几瞬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周锦惜做储君的时候了,左都御史指使外孙囚禁长姐和亲父,而后又自己跟着康王去了西北,丢下一家老小。之前在朝中还多与周锦惜发生口角,新君上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情?
现在为他求情很容易和他一并问罪!
周锦惜却并未动怒,她先是在御史大夫身上看了几眼,然后淡然道:“左都御史年逾半百,思念孙辈实在是正常,但是二人毕竟都有参与此番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