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试图遮挡毒辣的日光,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越过手肘向右瞥去,同样迈出警署的三人居然缩在同一把伞下!这叹为观止的一幕将我从“险些急哭但被无罪释放”的恍惚中即刻唤醒。
被顺风飘来的冷气吸引到一家甜品店后,我拿出自己微薄的工资请恩人们享用了冰饮,冰晶剔透解暑,为长夏注入一丝清甜与飒爽。即将分道扬镳时,我被一道问讯叫住。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方才在店里彼此交换过姓名,我了解到这名态度懒散的银发男子叫坂田银时,现在正经营着一家“给钱就干”的万事屋。他对我的经历——工作丢了,且因寻衅滋事以后在附近的商业街也谋不到像样差事——深表同情并无能为力。
我尽量舒展愁容,“之前松平商社重金征求广告词,但凡参与者都能或多或少拿到酬金,我有向他们投稿,顺利的话稿费很快能寄过来。”
不知是不是我身上穷酸气漫溢得太过厉害,旗袍少女,也就是神乐,她牵了牵我的衣袖让我稍待,随即扯过银时的后领将他拽到一旁。
“阿银,我们收留……”
没等她表述完自己的意图,银时率先用双臂比出一个巨大的叉来,“不行,绝对不行!家里养我们几个闲人加上一只巨大的狗形便便制造机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再来一个阿银我迟早会走上卖腰子的不归路。”
“神乐愿意每天分她一根醋昆布啊噜。”
“那管什么用!!”银时和新八同时抓狂。
“定春也可以跟她共享口粮的说。”
“你要不要先问问本人的意愿啊喂!”
话音刚落,不知何处窜出来的巨型白犬瞬间吞没了银时半个脑袋,犬齿下缓缓流溢出几道交错的茄红色液体。神乐见状,溜圆的眼珠向一旁微斜,经过这阵明显的停顿后,她两手一拍开心地说:“看吧,定春同意了。”
“哪里有同意的样子!!你刚才心虚了吧,很明显心虚了呀!移开视线就能装作无事发生吗!!”新八嘹亮的吐槽声直贯云霄。
真的不要紧吗?全程听清他们大声商榷的我犹豫着上前。
只剩一张嘴还在翕动的银时身残志坚,低声碎念:“没办法啊,摩托车载不下四个人,中忍考试只允许三人组队,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三三得九三七二十一……哇啊!”
“抱歉吓到你了,我是想说不用替我担心,我会想办法……嗯?”迎面风似乎裹挟了砂砾,我下意识揉了揉眼眶,因疲于奔波而心力交瘁的眸子倏地滚落一滴清泪来。我有些尴尬,抱歉地笑了笑。
对面三人一同沉默了。
新八在神乐和银时一声声“新吧唧真够男人”的夸赞中迷失了自我,自告奋勇带我回到自家府门前,又忽然醒悟到什么,雄赳赳的气势顿时矮下去一大截。
他上前悄声开门,并以身示意提醒我脚步要放缓放轻,我不明所以地跟他蹑手蹑脚一路潜行,来到后院,与院中晒衣晾被的女子撞了个正着。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怎么了,笑得这么勉强,新八你……”
新八男子力高涨,临危不乱地将我藏在身后,全然忘记了我比他高一公分这件事。
可想而知,被身着绯色和服的女子一眼望见异样,“你带女伴回来了吗?!”不知为何她语气中喜胜于惊。
新八费尽口舌让姐姐阿妙明白了我纯粹是来吃闲饭的,我谢谢他。
当晚,无处可去的跨国被拐少女得到了志村姐弟的善意接纳。
我盖着薄被,头一次睡在不拥挤的榻榻米上,四肢可以尽情舒展,然而感受着陌生却温馨的气息,我睡意全无,尚不明朗的未来仿佛在半空浮游招展,像风中烛、雨中幡。
我翻过一阵怅然,起身将合起的两扇门轻轻拉开,窄隙间漏进一片皎白的月光。明月高悬夜空,供人瞻望,这是流照万方,照古人照今人的月亮。它静默亘古,也照我的家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