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当年失职,想来陛下也不能怪罪到三皇子身上。”
“希望明天顺利过关吧!”赵括暗自祈祷。
萧亦真终于又盼来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可惜他又不能独自安坐了。他从叔朗宫出发,内侍就带着赵括的口信,说是去了宴席前注意称呼。一身青蓝华服的少年步履沉重,没有将叮嘱放在心上,硬着头皮往椒房殿走去。这一路的月色怡人,他想起南郡的林家酒馆,梅酒的味道又上心头,可惜而今灵儿不在身边,孟然说过师父一家要搬来京都,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去见他们。
椒房殿里庭燎明艳,三丈檀木长桌落在中央,由前到后分别是五品前菜冷盘,六品山珍海味,十二品御膳热菜,三品滋补膳汤,六品蜜饯点心,三品御膳主食,每座一盏香茗好茶。
亦真第一次看见这么长的餐桌,南郡的云鹤楼也不见如此宴席,可那些菜肴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致,他扭头望着远处的庭燎发呆。赵括和孟谦提心吊胆,见到他先是行礼,而后跟在身旁。他的弟弟萧亦增和妹妹婴宁以及母妃赶到,看见熟悉的家人,亦真心情放松不少。未等寒暄,就听见门口的连公公通报,“四皇子驾到!”
面色冷峻的萧亦清迈步而来,按规矩与赵妃施礼。亦真见到了另一个亲人,萧亦清与亦真对望,两人都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寒暄。萧亦清旋即施礼道,“皇兄……”
亦真轻声说了一句,“免礼!”
“魏皇妃驾到!”
“二皇子驾到!”
“魏大人驾到!”
“太子驾到!”
“江大人驾到!”
霎时间,亦真见到了许多未曾谋面的“亲人”,赵括和孟谦的步步跟进,他没有叫错一次称呼,先后拜见了魏皇妃,那是一个和母后一样慈爱之人,他看得见她眼眸里的温婉;拜见皇兄二皇子萧亦柏,那是一个和父皇一般威严的人,他看见皇兄眼中尽是冷冽;拜见太子萧亦秋,那应该是一个宽厚之人,他看得见湛蓝眼眸里的温润。而随后他见到了满脸堆笑的魏林泰,忽然之间就想起了礼苑门前的熊熊火光,他铁青着脸色,目光如炬。他又见到了传说中的国舅爷——江世杰。国舅爷个子不高,身子偏瘦,眉毛浓密,两眼睛鼓鼓的,两道法令纹深陷脸颊,咧嘴一笑,法令纹更深,拱手与亦真施礼。庭燎照亮的似乎不是金碧辉煌的椒房宫而是云州城的夜色,亦真的目光锐利起来,看得对面的江国舅几分疑惑。
“陛下驾到!”
连公公一声通报,众人立即跪地,陛下身穿蓝色长袍,脚踩新绣的黑色布鞋,撩袍迈步,踏进殿门,满脸笑意道,“免礼免礼,今晚家宴,各位自便。”
众人应声起身,却依然不会望了规矩,座次就在他们共同的礼教中浑然而成。陛下居主位,而后是太子,两位皇妃,皇子长幼排序,小公主婴宁,国舅爷,后续群臣按官位入座。
宴席开始,皇亲国戚们端起香茗品味,而后内侍们帮忙给各个皇子夹菜,今天伺候在侧的内侍都是陛下寝宫的,不知道亦真胎里素,夹了不少鱼肉山珍,生怕照顾皇子不周。亦真抬头看着其他人都细嚼慢咽,陛下也在品尝连公公夹的炖肉,他低头看着满盘的腥膻,皱了皱眉头。连公公站在陛下身旁看得清楚,他也不知道三皇子今晚又是什么状况,连筷子都不提一下。孟谦注意到亦真的为难,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小心跟身旁的内侍耳语,让他传话给亦真身边的侍从,多给三皇子加一些糕点果蔬。
“亦真!”陛下忽然开口,吓了孟谦一跳。
萧亦真抬头,未曾起身。
陛下搁下金色双箸,连公公递上手绢,他擦了擦嘴说道,“家宴不合口味吗?你为何不用膳啊?”
“我……”还好孟谦和赵括提醒,亦真站起身来。他觉得奇怪,方才陛下分明也在低头用膳,怎么会注意到他没有吃东西,“回陛下我……”
亦真的余光瞥见孟谦和赵括神色慌张,微微摇头,他大概知道舅舅和孟爹不让他实话实说,找不出别的理由,只能想出一句,“我……我怕……怕……”
“怕什么?”陛下的追问让众人都停下筷子望着三皇子,赵妃忧心忡忡,不知道儿子出了什么状况,赵括起身说道,“陛下,三皇子近日正学礼法,怕是担心用膳失礼,故而不敢提箸。”
舅舅替他解围,他硬着头皮认下,“是。”
“不过是家宴而已,不必拘礼。”陛下宽慰一句。
亦真顶着压力提起筷子,还好孟谦的传话已经递给了身后的内侍,他终于等来了一只糕点,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咀嚼。王宫的糕点甜度甚浓,相比之下,他更眷恋四娘的核桃糕,清淡可口的味道恐怕以后再也没有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自己是胎里素,他只能努力嚼着这甜腻,生怕陛下再度注意到自己,暗自盼望这场家宴尽快结束,他与这方长桌之上的珍馐格格不入,而长桌之外,又是一双双陌生而审慎的眼光不时地略过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