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将失去的志气都逐一寻回了,那咱们先去梦里相会。”
魏林泰仓皇疾行在荆棘小路,陡峭艰险,风声鹤唳。黑夜无涯,不见一丝光亮,耳边传来阵阵鬼嚎,蝙蝠幽幽飞过头顶,吓得他不敢抬眼,只能埋头行路。他加快脚步,忽然听见前头骂骂咧咧,“老子杀儿子,天经地义,儿子打老子,大逆不道……”
魏林泰努力睁眼,见对面一副白骨骷髅,喉咙上插着利器,头骨糊着鲜血,赤色舌头伸得老长。他拔腿要逃,仓皇四顾,左边白骨皑皑,右边尸山血海,身前万丈深渊,身后刀山火海。魏林泰走投无路,跪地求饶,“你是谁,我与你无仇无怨,莫害我!”
“你他妈住口!”对面白骨漂浮而来,舌头伸得更长。
魏林泰慌忙后退,被小路荆棘绊倒,擦伤手指,蹬着腿向后蹭,“你别过来,我是京都监事,你休得无礼!”
“你闪开!”一声惊呼传来,魏林泰循声望见身后闯出来一个人,陆苍林一个趔趄绊倒在荆棘小路,大口喘着粗气,“斯年,斯年!”
他拉着惊魂不定的魏林泰追问,“你看见蒲斯年了吗?蒲斯年来过吗?”
魏林泰摇头,对面骷髅忽然凄厉喊道,“蒲斯年啊,蒲斯年在哪,他在哪……”
陆苍林这才注意对面的白骨骷髅徐徐飘来,伸着长舌,挂着鲜血。他瞳孔扩大,扯着嗓子惊呼,“什么鬼……救命啊……”
“我是蒲业,我是蒲业,我是蒲业啊……”白骨行尸暗红的舌头不停跳动,鬼嚎之音愈发凄厉,“你们这是误闯冥界而来,我要见蒲斯年。”
陆苍林慌忙摇头,“我要走,你闪开……”
“走?哪里走,前方万丈深渊,乃是欲河苦海;后方刀山火海,乃是无间地狱;这边尸山血海,这边孤魂野鬼,你们走得到哪里去啊。不如与我蒲业的孤魂作伴吧。哈哈哈哈。”骷髅一阵讪笑,笑得他二人汗毛竖起,瑟瑟发抖。
陆苍林回想方才和蒲斯年慌张地在一片暗夜森林里奔逃,身后是狼嚎鬼啼,身旁是魔窟孤魂。猛然遇见一个出口,蒲斯年却忽然消失,只剩自己一跃而入。他上牙打下牙,阴风习习吹过,顿觉脊背冰凉,恐惧和绝望交替在心头猖狂。
白骨骷髅忽然止住笑声,“你们俩听着,咱们做笔交易,你们将蒲斯年留在这里,我便送你们回到阳间。”
“我没见到蒲斯年。”魏林泰两腿发软,站不起来,哆哆嗦嗦地答复,“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快点放我出去。”
“你们能将蒲斯年留下,便能还阳人间。”骷髅白骨再度重复一遍要求。
“怎么留?”
“喊他名字,大声喊,然后把他推进血海之中。”白骨骷髅指着尸山血海,两人转身回望,只见那片血红如汪洋一般无边无际,白色的气泡从中浮起,无数行尸坠入其中,犹如熔炉化骨,刺啦一声,随之而来的是行尸走肉惨烈的哭嚎,腐肉缓缓融入炽热血海,骨头跟着消融殆尽,飘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魏林泰浑身发抖,不顾一切答应白骨骷髅的要求,“好啊,现在就喊。蒲斯年,蒲斯年,你出来!”
“苍林,你在这里!”蒲斯年身着囚衣,戴着镣铐,缓步走来。
陆苍林喉咙好似凝结,冲着他摇头。
蒲斯年停下脚步,蹙起浓眉。他盯着那具飘然而来的白骨骷髅,面不改色,心无惶恐。他看见骷髅喉部插着瓷片,头骨挂着鲜血,大概猜到了这具尸骸是何渊源。斯年哽咽道了一句,“你是……蒲业……”
只见那骷髅忽然停住,骨架猛然颤抖,连那喉骨插着的瓷片都跟着晃动。魏林泰见状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蒲斯年,将他推倒在地,往右边悬崖推去。蒲斯年两脚勾住涯边磐石,两手抓着路边荆棘,刺破血肉,鲜血淋漓,嘴里吼道,“你个小人,你要害我!”
魏林泰高声喊道,“陆苍林,快过来帮忙,你还想不想走了!”
苍林望见血色翻涌的汪洋和堆叠如山的尸骨,瑟瑟发抖,不敢妄动。蒲斯年艰难地挣扎在悬崖边,闻见刺鼻血腥,听见蚀骨鬼嚎,仍不屈无畏之心,只恨小人卑鄙,“我就算挫骨扬灰,也不向你这狗官屈服。”
苍林又听见凄厉鬼嚎,阴风再度来袭,只觉寒意凛凛,冷汗直流,按不住微微发抖的双手。魏林泰声音沙哑地吼他出手帮忙,白骨骷髅也伸着舌头靠近蒲斯年。苍林大口喘着粗气,恐惧再次占满心头。他努力闭上眼睛,前尘,丹房,南郡,礼苑,金银,烈酒,万般过往肆意流转,耳边忽然响起了缘说过的话:业障现前,虚实真假,皆是心魔。
他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冲着暗夜大吼一声,“陆一南啊,陆苍林啊,别再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苍林气沉丹田,一声大喝惊得那血海都泛起几丝波纹。话音刚落,他奋力抬起左腿将魏林泰踢翻在地,撞倒了身后的白骨骷髅,俯身将蒲斯年从悬崖旁边拉起来。苍林正定心神,双手便不再颤抖,浑身聚力,热血重燃。
他借着血海火光望见斯年手上的擦伤,“你没事吧?”
斯年摇头,拱手道谢。
白骨飘到他身前,“你们好大胆子啊,不怕魂飞魄散吗?待我将你们全部丢进尸山血海,定叫你们万劫不复。”
魏林泰跪地求饶,“放过我吧,放过我吧,都是那小子捣乱。我帮你,我帮你报复他们,让他们俩万劫不复。”
蒲斯年将陆苍林挡在身后,手上的伤口还在滴血,“蒲酒鬼,这是你我之间的冤仇,何必牵连他人!”
白骨再度颤抖,骨缝咯吱咯吱作响,暗色长舌伸出,鬼啼哀切,“你……你这逆子……你害得你爹冥界受苦,不生不死,不得轮回,你大逆不道……”
蒲斯年哽咽,他迎着那具白骨走上前,“你果真是蒲业。”不知为何,听见这具尸骸诉苦,蒲斯年生前的恨意却忽然消解。蒲业固然可恨,但蒲斯年从来不想伤人性命。他环顾血海魔窟,地狱无间,想起一路之上的野鬼啼哭,孤魂哀嚎,心中泛起怜悯,“那夜我要捆你去我娘坟前赔罪,虽有报仇之心,却无杀人之意。你摔倒在地,封喉而亡,虽是意外,却也因我而起。今日如果你要追讨这笔血债,便将我推下血海吧,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