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就死,也毫无反抗之力。这又何尝不是‘技不如人’呢?”
谢长缨沉默良久,方才徐徐长叹,低声问出的话语却多少有些突兀:“后悔么?赵王生变的那夜,你原本可以拒绝。”
她仍旧是枕着手臂微微抬眼,只是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意已然悉数隐去。隔着那一夜黏腻而腥甜的雨幕,她终究无法辨认,那时苏敬则眸中蕴着的究竟是冷静的筹谋,还是暗涌的情愫。
“尘埃落定之事,何来后悔之言?”苏敬则此时方才缓缓地睁开眼,先前那若有似无的惘然已是荡然无存,他重又从容温雅地笑了起来,眸光沉沉如夜不辨心绪,“原来谢姑娘也会伤怀往事?”
“好奇罢了。”谢长缨见他神色已然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径自意兴阑珊地叹了一声,复又调侃道,“你我也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这一点往事……也问不得了?”
“并非如此,只是这到底不过寻常冗事,说来也无甚意趣……”苏敬则正待再说些什么,窗外却已隐隐有铜壶滴漏的声响玎玲传来,他顿了顿,便改口笑道,“原来已是未时了。”
“也的确是回城的时候了,苏公子可需要我送一送?”谢长缨亦是默契地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当先起身笑道,“若是不答,便算作是默认了?”
苏敬则也唯有一笑,自是起身收拾好一应物事,随她离开了此处。
行至屋门外时,谢长缨遥遥地望着院中的白草红叶,忽而又道:“说起来,先前你向齐郡守提议自江东调粮……”
“可有不妥?”
“不,只是有些好奇如今江东的局势罢了。”谢长缨径自低声一笑,“如今尚有余力救济别处,可见以往皆是轻看了此地。”
“能令前越盘踞多年与大宁对峙的三吴之地,自然不会仅仅如北方士族所想。”苏敬则答道,“江东是偏安之地,不过以如今天下局势观之,其间怀有异心者只怕不会再安于现状。这也正是我匆匆提出此事的缘由——若是为了看清新兴郡的局势而继续拖延,江东一旦生乱自顾不暇,便是因小失大了。”
“原是如此。不过苏公子看起来似乎并不担忧江东生乱?”
“如今江北之地有琅琊王镇守徐州,想必不致鞭长莫及,何况吴郡世家也非泛泛之辈。江东纵是生乱,终不会如京畿一般。”
……
二人便如此一路闲谈着行至别院正门处,而来时驾车的车夫也早已将马车停在了门外。
“那么……就此别过?”谢长缨瞥了一眼门外的马车,笑了笑。
“想必成都王调兵的消息已然传开,我也该回城看一看是否另有变故了。”苏敬则微微颔首,末了又道,“也请谢姑娘与谢校尉留意羯人动向。”
谢长缨自是一挑眉,目送着他步入马车之内,复又挥手作别,笑道:“这是自然,我们可不敢对那些人掉以轻心——待到江东的粮草送达,这新兴郡中的真真假假、大忠大奸,便都可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