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矫情书院>女生耽美>沉沙> 七、宾之初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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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宾之初筵(1 / 2)

永定元年八月十四,新兴郡守齐仲膺于府中大摆筵席,郡中一应官吏与世家俱在受邀之列。

已近日暮,齐府前渐是车马喧嚣不绝于耳,檐角悬着的琉璃灯轻旋着幻起流转不息的绮丽光芒。琉璃灯下,精心扮作了寻常侍女模样的谢长缨礼节性地笑着,将拜帖递与门前迎客的家丁手中,后者便立时将脸上的笑容堆得更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邀她与刚刚走下马车的谢徵随行入府。

待得他们随着家丁绕过了庭中曲折缦回的连廊与山石,行至中庭宴饮之所时,正逢日沉西山,夕阳透过重重云霭,肆意地泼洒下最后几缕暖意。

“宴会尚未开始?”谢徵环顾了一番厅堂中稀稀落落的宾客,转而问道。

家丁自是毕恭毕敬地出声回答:“距酉时正宴会开始尚有半个时辰,谢校尉若有兴致,也可暂且去府中的后花园走一走。”

见得家丁举步欲走,谢长缨急急地向着谢徵使了个眼色。谢徵会意,随即抬手虚拦了一下,客气地微笑起来:“烦请留步,不知这左右席上,各是哪几位宾客?”

“谢校尉的左右,各是河南卢氏与西河林氏的家主。”家丁如实答道。

自从前些时日独孤氏以避祸之名举家西迁后,卢氏与林氏,再加上郡守出身的齐氏,便都成了如今新兴郡中颇有声势的世家。

谢长缨闻言轻轻地挑了挑眉,而谢徵向着家丁微一颔首,笑道:“多谢告知。”

“若无要事,小人便先行告退了。”

“请便。”

谢长缨抱臂看着那名家丁远去,方才偏了偏头,似笑非笑:“此前怎么没发现,原来齐郡守这么爱看热闹。”

“试探罢了,你也并非看不出来。”谢徵听得她这番不知是抱怨还是调侃的话语,宽慰似的提议道,“若是觉得头绪芜杂,我们不妨去庭中走走散心?”

“我只是担忧……齐郡守是否别有用心?”谢长缨忆起此行所借的侍女身份,便颇有些戏谑地笑了起来,“罢了,若是让闲人见到谢校尉与一寻常婢女游园,不知来日的坊间又要多出什么奇怪的传闻。”

“你啊……”谢徵轻轻地摇了摇头,便循着方才家丁的指引当先入座,低声道,“纵使他别有用心,谢家毕竟是开国时的功臣,多少仍有余力应对——你并非孤身为战,警惕是好,却不必这般如临大敌。”

谢长缨自是如寻常婢女一般向后退了退站定,此刻却好似已细细地权衡过了一番,重又笑道:“倒是我草木皆兵了。宴会开始后我便需随其他各家的侍从退下,堂兄可要小心应对。”

“这是自然,”谢徵自是无奈地笑了笑,“你也未免太过看轻你的堂兄了。”

——

今日的来客自然并非尽如谢氏兄妹一般安于等待,不少年轻些的郡府官员见时辰尚早,便各自散入府中花园赏景休憩了。

苏敬则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因他初来云中,与各处官员俱不相熟,此刻便也鲜有人上前搭话作伴,而他亦是乐得享此清净。

与来路上的曲折幽深不同,齐府的这一处后花园却是一片开阔。

连廊石桥盘桓于一泓明澈的秋水之上,苏敬则行至此处时,正逢晚风摇起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亦是摇落了一路金翠斑斓的枯叶,鞋履踏过,恰有极轻的簌簌声响。

苏敬则径自踱步着且行且停,一路暗暗地记下了园中各式移步换景的精巧陈设。

而在他意欲寻一处石凳歇脚之时,正有长风骤起,拂动湖畔那一角伶仃的枯荷。

他不觉循着风声微微抬眼看去,正见前方池畔的枫树之下,一身锦衣的秦镜于石凳之上随性地和衣而卧,而尽染霜红的枫叶和着摇曳的枝叶光影,早已三三两两地落了他一身艳色。

苏敬则犹豫地驻足了片刻,思量既定后又从容地举步走上前去,在他身侧微微躬下身,以一副坦然的神色低声开口道:“秦都尉,醒醒。”

见对方只是懒懒地翻了个身,苏敬则扶了扶额头,复又略微扬了扬声调:“鉴明,酉时末了。”

他此刻分明是在信口开河地诓骗,偏偏又做足了心安理得的派头。

“什么?已是酉时……”秦镜好似骤然惊醒一般坐起了身,却是瞥见枝叶间被霞光晕染得绚丽的天光,他有些愕然地沉默了一瞬,没好气地笑了起来,“崇之,真是看不出来啊……你这面不改色诓人的本领,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

苏敬则并不答话,只是在略微一笑过后,又神色如常地说道:“你可是郡府的都尉,今日恐怕不宜太过恣肆。”

“今日左右不过是为了借机仔细瞧瞧那些人的态度是否有什么端倪,既然宴会尚未开始,我何不权且偷闲呢?”秦镜却是一派懒散纨绔的模样,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饶有兴趣地看向了苏敬则,“何况崇之不也是同在此处偷闲?”

苏敬则自是略微退了一步,低声笑道:“此前听闻齐郡守出身北疆,今日却不曾想,他这园子倒是造得精巧繁复、颇有意趣。”

“当世官宦,岂有不通风雅之人?”秦镜不觉瞥了一眼齐府正堂,有意无意地讥讽了一句,方才压了压声音,分明早已听出了苏敬则的言下之意,“这园子,我看造价不菲——若只是以郡守的俸禄……恐怕未必担负得起,当然,也无人知道,他是否仅仅只是挪用了族中的资产。”

“如此啊……”苏敬则亦是会意,心照不宣地将这一个话题不着痕迹地带过,转而问道,“此前曾听闻新兴郡一带曾有过胡人与汉人的互市,不知如今又是何景况?”

“你还真是打探了不少并州之事,不过近些月,他们忽而改去西河郡一带互市了。理由么……自然是那里临近西羌地界,也比新兴、上党两地安定些,彼此都方便。”秦镜思索片刻,答道,“我知道你想问的其实是什么——那些生意并非仅限于寻常物事,只不过官府威信今非昔比,不太过分的,自然也便算了。”

“秦都尉方才提及‘安定’,那么晋昌的驿站难道也是……”

“大同小异,是年初时境内汉人流寇所为。那里原本便是偏僻,加上前些日子新兴郡的上一任郡丞因公务路过时又遭遇了不测,那驿站一时也寻不到愿意接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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