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他与那些羯人最终闹成了这般模样。”
“那么如今还在与羯人联络的,便是另有其人了——与齐郡守有仇怨或是利益冲突的……卢氏?”
“尚且难以断定。不过无论是何人,此等勾当一旦事发,其乱局便足以倾覆全郡。”
谢长缨于一旁听着二人的言语往来,此刻已是又径自斟了半盏酒,一派悠闲地看向了秦镜:“秦公子可有兴趣听一听,中秋宴那日我在齐府之中的见闻?”
“原来那日谢四小姐也曾赴宴?倒是不曾得见。”秦镜自是不免讶异地挑了挑眉,继而又道,“愿闻其详。”
谢长缨自是将那时在齐府花园之中的种种见闻如实道出,只是隐去了她与苏敬则对林氏的那番揣度。
“中秋宴前我们在前任郡丞的公务手札之中也曾发现,他在失踪的前几日,正巧都忙于齐郡守所提出的典农事卷宗的谬误。”秦镜摇了摇头,“此外,依照我的记忆,他在七月似乎还接手了郡中府库的清点事务,你们若是有把握,自可设法一观。”
“府库?也是了,倘若前任郡丞手中的把柄与互市盈亏有关,你们昨日只怕便不会如此顺利了。”谢长缨眸光一凝,哂笑起来,“如今想来,这新兴郡之中的秘事,果真比我想象得更多——可惜齐府的花园,却不是我们能详细查探的。”
秦镜一叹:“当真是头绪芜杂。”
“若我们猜测不错,能引得齐郡守生出杀意的,无非是钱与粮的猫腻。”苏敬则思量许久,方才说道,“郡中钱粮之事如何,可由近日与年关之时的公文窥见一二。”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谢长缨好似想到了什么,忽而开口看向二人,分明是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样,“二位或许不曾留意,我在绣衣使时却曾接手过此类事务。大凡世家名下多有荫户,但这荫户与田产的数目又是否与大宁律例相合呢?若新兴郡中当真府库空虚,或可由此入手救急。”
“荫户……”秦镜心下明了,却是不觉失笑,“谢四小姐还真是……奇思妙想。”
“荫户只由士族驱驰,而不必循赋役租调之律,其间若有隐匿之处,确是危害甚重。”苏敬则心下一动,忆起了昨日未及翻阅的相关卷宗,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半晌,终是笑道,“多谢谢姑娘提点。”
“所谓提点,我可不敢当。毕竟苏公子绝不可能全然无所察觉。”谢长缨笑吟吟地摆了摆手,复又以木箸径自夹了一块小菜品尝起来,“只是眼下情势不明,各地官府未有敢擅自检籍者。这等事纵然有幸得以查明,也未必便能够用上。苏公子还是要谨慎考虑——二位若是再这般矜持下去,这膳食可就要凉了。”
“倒是我今日太过拘谨了。”苏敬则亦是颇有几分歉意地笑了笑,亦是放松了几分,取过了一旁放置着的木箸,“二位也请自便吧。”
此刻轩窗之外正是灯火攒簇,其上一弯细瘦的银月钩着星河欲转。
不论来日将有何等风云变幻,至少在这一刻,新兴郡的云中城依稀仍残存着些许盛世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