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堂兄虽然习武习得稀松平常,于此倒是慧眼如炬。”
谢明微抬起手中的枯枝,抹去了先前的字迹后,又垂眸在那细砂之上写了一行“堂姐亦如是”。
谢长缨撇了撇嘴,难免有些无奈地辩解道:“其实也不尽然……至少前月里那个偏要比试骑射一逞威风的纨绔,便是被我教训得彻彻底底。”
见她这副神色,谢明微难免忍俊不禁,却又因她言语中提及的那一句“比试骑射”,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长缨,你可是又在一本正经地诓骗人了?”
不料谢长缨还不及再做答复,那一边谢徵已然含笑负手,缓步而来。
谢长缨挑了挑眉,仍是笑吟吟地席地坐着:“这如何能算是诓骗?堂兄也见到了,那人心术不正,我可由不得他们放肆。”
“若非他心术不正有心钻空子,单论骑射之术,你也未必便能稳稳胜出了。”谢徵却是轻叹一声道出实情,又笑了起来,“你们当真是有耐心,竟然就这样看了半日的操练。”
“原来已是收队了,我说堂兄为何能如此悠闲。”
谢明微仰首看了看西斜的日光,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向着谢徵打了几个手势。
谢长缨尚未领会他的意蕴,那一边谢徵却已是颔首道:“好,你且去看看那些事可有进展吧,只是记得,万事惜身。”
谢明微听得“万事惜身”一句时不觉垂眸颔首,又向着二人躬身一揖,而后便转身疾步离去了。
“明微方才的意思是……”
“他打算照例去看一看云中近郊几处羯人时常出没的地方。”谢徵远远地又瞥了一眼谢明微离去的背影,道,“看起来你们二人似乎还算投缘,倒是我先前多虑了。”
“依堂兄之言,倒显得明微很是难以相处一般。”
“自然并非如此——他虽是独来独往不爱见人,其实心性反倒是至纯至真。”
“他并非寻常的投做部曲的远亲吧?”谢长缨抱着手臂微微侧眼,“既已收队,堂兄可愿陪我在这御射场中走一走?”
“乐意奉陪。”谢徵爽朗一笑,率先迈开了步子,待得谢长缨举步跟上后,方才又道,“我在定北军中遇上明微时,你只怕是还未坐上那‘绣衣使廉贞’的位置。”
谢长缨听得“廉贞”的名号,一时默然。
“昔年谢氏嫡系蒙难,陈郡远亲之中亦多有困顿者,明微家中的一系便是其一。”谢徵微微仰首,遥望着半天胭色流云,轻声道,“你也见了,明微年纪小,身量也瘦弱,加之还是……所以纵然身手不错,总归还是少不了遭人排挤。我那时虽不过一介军中司马,留他在身边随行却也还是足够。”
“难怪他与你如此亲厚。”谢长缨一时也听得略微垂下了眼眸,轻叹一声,识趣地并不多问。
“好在如今谢氏昭雪,你也好明微也罢,至少我都能庇护一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徵忽地话锋一转,模仿着谢长缨的语调说道,“‘我可不需要什么庇护’。”
“堂兄知我。”谢长缨自是被逗得一笑,末了却道,“那么堂兄也该猜得到,我为何邀你来此。”
“哦?”谢徵虽是如此一问,面上却了无惊讶之色,不紧不慢地拔出了随身佩戴的环首刀,“你还真是随性而为。”
“还请堂兄……”谢长缨言语之间已抬手按上了腰间的佩剑,笑意盈盈眸光流彩,“不吝赐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