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乡,若是不硬气些,说不得就被人欺负了去。
印娘强忍住泪水,对着金鸽福了福,道:“劳动姐姐过来递话,再烦劳您替我给老太太道谢,就说印娘谢谢老太太体恤。”
“房姑娘切莫如此,您这样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姐姐且等一等。”说完,印娘转身进了捎间,出来时手里捧了一个匣子,惊诧的发现,印娘起先学这府中女子蓄起来的指甲,已经都剪干净了。
清透的指甲覆在粉嫩纤细的指肉上,形状美好可爱。
“这是我亲手做的茯苓糕,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姐姐不要嫌弃。”
金鸽没有推辞,双手接过,笑道“我今儿可算来着了,能有幸尝到姑娘的手艺。”
“姐姐吃着若是喜欢,言语一声儿,我让人给你送去。”
“姑娘即这样说,那奴婢可就当真啦!”
“自然当得真。”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
回想前世,金鸽待自己从未像而今这般友善。那时她自觉孤弱无依,怕别人看轻,便表现得越发骄矜自傲,殊不知,她这般反而遭人厌恶。
落在有心之人眼里,倒要啐她一句,久贫乍富,仗着主家给她几分颜色,就忘了头顶的谁家的天,脚踏的谁家的地,不知该怎样轻狂了。
印娘一直把金鸽送至院门口,方才转身回房。
待菡萏、芙蕖回来,印娘将金鸽来的事说了一遍。当天下午,主仆三个就去了虞老夫人处用晚膳。
时序儃递,转眼已是盛夏。
六月的金陵城火炉一般,印娘有苦夏的毛病,天一热,人就恹恹的。
虞老夫人看出她胃口不好,便让小厨房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这天晚上的菜极合印娘的口味,遇着顺口的东西,印娘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粳米,虞老夫人怕她晚上吃多了不好克化,积了食再伤了脾胃。
就命菡萏和芙蕖跟着印娘去花园里,走足半个时辰,才许回春殿簃歇息。
印娘等人前脚一走,虞老夫人就看了冯妈妈一眼。
冯妈妈似有所感般,了然笑道:“表姑娘喜欢吃的几道菜奴婢都记下了,明儿就知会家下的厨子,以后这些菜都安排在午膳,晚上仍捡些清淡爽口的上桌。”
“嗯。”
虞家的宅子有九进,光花园连大带小,就有五座。
虞老夫人住的松鹤堂在第五进院子,印娘逛的就是离松鹤堂最近的园子——从霜。
从霜园里引了活水进来,湖水占地足有两顷,遍植荷花,真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水边栽了许多驱蚊虫的花草,既清凉又免去了蚊虫滋扰的麻烦。
蛙声和着蝉鸣,一派盎然盛景。
印娘吃的多了,脑子晕晕的。此时走在水边,凉风习习,倒精神了不少。
就在主仆三人快要行至由太湖石堆叠的一处高岸时。
印娘蓦地停住脚步,在她身后的菡萏和芙蕖,似乎也察觉了什么,也跟着停住了步伐。
“你们听,是不是有孩子的哭声?”
“好像是!”菡萏四外张望了一圈,也没找出哭声的来源。
须臾,孩子的哭声就没有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处,这孩子怕是遇着了什么危险。
印娘未再耽搁一刻,提起裙角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菡萏和芙蕖紧随其后,找到孩子的地方恰是太湖石岸的里侧。
孩子身子已经悬空,脚下就是碧波荡漾的湖水,而她的脖子被一根拇指粗的藤蔓缠住,她的两只手还保持着,将脖子上的藤蔓朝两边拉扯的姿势,以期能让自己呼吸得更顺畅一些。
此刻已是暮色四合,孩子的头半垂着,印娘看不清孩子的脸色.
只依稀觉得孩子意识尚存,只是再不能耽搁片刻了。
“你莫怕,我这就将你拽上来。”
不待众人反应,就见印娘一手攀着岸边,身子朝着湖水探去。此时的印娘,不过年方十四,身量也还未足。
菡萏和芙蕖在后边看得胆战心惊,偏又不敢出声惊扰,生怕印娘一个分神就掉进湖里。
此地少有人来,她们俩又不识水性,真出了事,现去找人都来不及。
芙蕖倒是个有急智的,她不顾菡萏阻止,悄默声的走到印娘背后,死死抓住印娘腰间的丝绦垂下来的两头。打的就是一个,若是印娘失足落水,她借着拖住丝绦的档儿,顺势搂住印娘的腰的主意。
直待印娘抓住了孩子的胳膊,孩子的手搭在印娘的腕子上回握了一下。
“快过来搭把手,帮我把孩子脖子上的藤蔓解开!”
芙蕖咬定青山不放松似的,照旧抓着丝绦不放手。
菡萏看了眼芙蕖,哎了一声,就过去帮忙。
孩子的脖子一得解脱,呼吸通畅了,人也清醒了不少。
孩子在印娘的怀里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张明眸皓齿的清丽脸庞。
“你……是神仙姐姐嘛?”许是伤了喉咙,孩子的声音有些哑。
不等印娘回答,孩子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一旁的芙蕖‘呀’了一声,就要跑回去喊人。菡萏虽比她镇定些,可脸色白煞煞的明显也吓得不轻。
“回来!”印娘叫住芙蕖。
“孩子没事,许是惊吓过度,昏睡过去了。”孩子一闭眼,印娘就探了孩子的脉搏。
此时又试过了鼻息,确定无疑,印娘方才长舒了口气。
这是个女孩子,约么五六岁的年纪,看衣着应是虞家的小姐,只是鲜少出来走动,料是哪一房不得宠的庶出。
按理说印娘和芙蕖应是不认得的,但看着孩子的脸,这张脸与印娘前世里一个认识的人的面孔渐渐重合——虞佳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