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什么,看了小男孩儿一眼,说:“你,你有钱吗?”
小男孩儿非常豪放的说:“有。”总是被别人施舍的人突然向别人施舍起他的爱心来,会有种说不出的魄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走到饭馆的,如果再远一点我可能就会倒下了,小男孩儿搀扶着我,两个人走在初夏的黄昏里,那是一张落魄的画面,至少我在心里是这样的,我活下去的希望是小男孩儿眼里的温暖。
所谓的饭饭馆在一个曲里拐弯的胡同里面,非常小,而且很暗,等待饺子端上来的过程,是我这一生最难熬的时光,不知道为什么时间会被拉得那么长,比我在学校里数着铃声下课的过程还要漫长很多倍,我的牙齿因为对饺子的渴望,已经开始有些微微的打颤了。
脑子里转的全是那种叫做饺子的食物,我甚至开始出现幻觉,我把饺子放进嘴里一咬,香喷喷的肉馅就出来了,那是什么滋味,我的嘴里开始大量分泌唾液。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只是觉得眼前的小男孩儿,他的脸颊上有两朵红晕,他笑得异乎寻常的夸张。
就像我解读不了小男孩儿一样,他也理解不了我,他陶醉在他慷慨的侠义行为之中,而我被饥饿癫狂地折磨着。
饺子端上来的时候,我的两眼放光,就像是一只狼看到了他的猎物,所以第一个饺子就烫了我的舌头,在我来不及咀嚼的情况下就咽了下去,山泉看着我,他像一个大人似地说:“慢点儿,你慢点儿吃,这么多呢,都是你的。”
对于一个豪放的施舍者来说,被放大的成就感填满了他的内心,他甚至可以咽着口水让我把美味的饺子全部都吃完,而我也顾不了其它了。
又有几个饺子被我我囫囵吞下去之后,我问小男孩儿:“我几天没有吃饭了?”
他说:“从那天吃了之后又过了四天了。”
我塞了一嘴的饺子,抬起头说:“四天吗,只有四天吗?我还以为过了很多天了。”
原来离开家只不过一个多星期,可是我觉得似乎已经一个世纪了,过去的那些事,就像是发生在上辈子。
要饭的小男孩儿,我叫他山泉,农夫山泉,他很喜欢这个名字,他说他们都叫他小黑,他说他不喜欢,他说他从来不洗脸,因为上班时他们要把脸弄得黑一些,脏一些,所以他们就叫他小黑了。
他说上班,我也随着他说那是上班,我问他:“你为什么要上这个班呢?”
他说,这还不明白,不上班会饿死的,强哥对他们很严厉,他们每天都要挣很多钱回去,钱少了会挨打的,他们很多人住在一起,都是有些残疾的人。
我羞愧地说:“那你请我吃了饺子,回去后会不会被强哥打?”
山泉快乐的说:“告诉你吧,今天我冒泡了,有个人给了我一张大票,不会被打的,放心吧,我以后有钱了还请你吃饭。”
我不知道他说的冒泡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说的大票是多少钱,但是因为他这一餐饭,我突然有了好好活下去的愿望,我想报答山泉。
山泉说他已经十二岁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学校上学,他说其实他认识许多字的。
“不信,你看,”他用手指头沾着桌子上的水写了两个字“上学”。
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映在山泉涨红而兴奋地脸上,让我也心生向往。
山泉说他不能把我带回去,因为强哥会打人的,我们在那儿分手后,我一个人又来到了车站附近,我坐在外面,有凉凉的风吹在脸上、身上,我的心潮澎湃,我想为那个小男孩儿做些什么,我一直在想:我一定要为他做些什么。
因为他请的一顿饭,我才能勉强坚持着活下去,我能为他做什么呢?
我静静的坐着,静静的;
夜,也很静,我知道,过去的那一页已经掀过去了,我,一定要做些什么的,为了活下去,我也要做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