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望水
小玉存痴痴地听着悲戚的渔歌，不禁红了眼眶：“渔民真可怜，我也可怜……”
她声音小小的，没什么力气。
但是这句话，却仿佛击穿了梁巽的心脏，他握紧了小玉存的手。
幽微的光线里，他看到自己的手已经完全不是三年前细嫩光滑的样子，因为常年手执兵刃，上面全是粗糙的纹路和满布的老茧。
说什么锦绣前程，在梁巽看来，这就是他的锦绣前程。
挨了一天一夜，船终于靠了岸，上岸是座一眼望去有些荒凉的小岛，周围哗哗哗的是海水拍击海边礁石的声音。
小玉存被梁巽从船上背了下来，两人一瞬间有一种晕乎乎同时又无比松快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呼吸这里带着海腥味的空气，就见晨光里，在小岛的另一侧飞速游来一艘小船。
“坏了！”船夫望了一眼，吓得忙撑船掉头往回跑。
梁巽心知不妙，又要背着小玉存再躲进小船。
可谁知一回身，那船夫撑着船，去势如离弦之箭，是怎么也回不去了。
这不地道的做法，让梁巽对曾经的悲悯心生后悔。
转眼间，小岛另一侧的船也靠了岸，从上面下来了足足十多个二三十岁的男人，那些人走姿猖狂，穿着也不似内陆人那般规矩。
根据船夫的反应和这些人的表现，梁巽心知他们大抵是船夫口中所说的海盗。
梁巽赶紧把小玉存安置在一块礁石后面，然后扒拉着杂草把她盖住，然后匆匆嘱咐一句：“玉儿，不许出来，不许看。知道吗？”
看着梁巽温和的眼神，小玉存并没有意识到，两人即将面对怎样的危险，她只是很听话的躲在礁石后，闭上了眼睛。
礁石的那一头很快传来打斗的声音，惨叫声不绝于耳。
起初小玉存并没有多想，直到她听见一声闷哼，那声音分明是梁巽的，她心里噔地一下，睁开眼睛，正看到梁巽背对着自己和那一群海盗缠斗。
那群海盗各有各的兵刃，而梁巽赤手空拳，以一对多。
呈现出明显的劣势，小玉存捏了一把汗。
谁知梁巽突然捡起路边的一根枯树枝，由刚才的守变成了现在的攻，瞬间扭转了局面。
梁巽极擅长射箭，恰巧海盗中有一人拿了弓箭正对着梁巽接二连三地射击。
梁巽一鼓作气，打到那人身边儿，在对方取下一根箭的时候，飞出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随即击退两人，然后用两拳打晕地上的人，猛地夺过他手中的弓和后背的箭筐。
此一时，飞龙乘云，腾蛇游雾。
梁巽手执弓箭，同时发三箭，三箭必中，如有神助。
他射了三次，却一摸箭筐只剩一支。
他蓄尽全力，将最后一箭射出，那箭穿一人，而射中第二人腹中。
结结实实的一个一箭双雕，这臂力和速度，令人叹服。
其余的，剩下三两个虾兵蟹将，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叽里呱啦地拖着还有气儿的同伙，爬上船，灰溜溜地逃了。
晨光里，梁巽手执弓箭的身影熠熠生辉，小玉存忽然觉得头脑里那个模糊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
“哥哥……”她低低唤了一声。
梁巽忙回身，把小玉存从草丛里拉了出来：“吓坏了没有？”
小玉存有些激动，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径直道：“那日，哥哥会见苗姐姐的时候，我站在观赛台上，看你把苗姐姐飞出的箭射穿了，心里觉得很了不起，今日哥哥又用一张弓，把海盗打的落花流水，真的是……”
小玉存一时找不到什么形容词，只迫切地补了一句：“我想……和哥哥学射箭，好不好？”
梁巽一时语讷，忽而又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未必能成。”
“我认真学，定能成。”小玉存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看着小姑娘坚定的眼神，梁巽只好答应：“好，那就试试，正好近日我也无事。”
小玉存展颜一笑。
梁巽背着手，走在小玉存前头悠悠地，继续说道：“你可知射箭当中最难的是什么？”
小玉存不假思索：“一箭双雕。”
梁巽忍俊不禁：“那算什么本事，只要力气大就行了。”
“在空中将敌人的箭射穿。”
梁巽摇摇头，又否定了这个答案：“最难的是闭上双眼，还能命中目标。这不仅仅靠臂力和准头，而是对周遭环境和目标的感知力。”
“听上去是挺难的。”
“慢慢练吧，人生那么长，有的是时间。”
“嗯。”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略显苍凉的海滩上渐渐消失，而吆喝声此起彼伏的街道上，却多出来两个陌生的面孔。
这座小岛不大，西高东低，梁巽和小玉存从西边上岸，走了半天山路，便一头扎进一条不甚繁华的长街。
其中风物，与京城大同小异，只是热闹程度和故地比不了。
再看岛上人的衣着，梁巽却惊讶地发现，这里的人，竟穿得比京城的百姓还漂亮。
其衣着颜色鲜艳，明丽，衬得人红光满面的。
京城因为等级观念严重，平头百姓里，男子粗麻短衣，女荆钗布裙，颜色不过是青黑之色。
而稍有身份的士子大夫，也不过是穿些绫罗绸缎，颜色也多乏味单调。
而这里天高皇帝远，民风开化自由，自是能够理解，可是细看他们的布料，其艳丽程度，即便是宫廷贵人也不能及。
因为地方小，他们往来彼此都是熟识，显得格外热络。
反而看一身暗淡的梁巽和小玉存，是怪胎一样的存在。
“你姐夫叫什么名字？”
小玉存略一思索道：“何成志，姐姐说他家是望水县的富户，所以在这里，直接问何家便可以找到他们。”
梁巽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你怎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