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颌角掉到下巴上。
“我……”
蜜儿发出微弱的声音，女人们的视线纷纷聚焦到她身上。
“我想找哥哥。”蜜儿道。
女人们的眼神立刻变得像看见肥肉的猛虎，蜜儿战栗。
“我来吧。”红唇女人道。
戴黑手套的女人轻轻推了下红唇女人：“你没带过孩子，也许会弄哭她呢，还是我来吧。”
“哎哎哎，你们都没生过孩子呀。”坐在角落里的女人起身道，她的眼角有几道鱼尾纹。
一场争端一触即发，蜜儿脑袋晕晕沉沉，她起身，慢慢走到塔尼娅跟前：“你带我去吧。”
女人们看向塔尼娅的眼神有羡慕，有嫉妒，有不解，有愤恨不平。她们举起涂了油画的扇子，挡住与她人八卦的嘴。眼睛时不时打量塔尼娅。
塔尼娅拉起蜜儿的手，走出人群，人群自动排到两边，给塔尼娅让道。
塔尼娅穿了抹胸紧身窄裙，脚下踩一双黑色高跟鞋。蜜儿在想，塔尼娅是如何做到即便穿了高跟鞋还是走那么快的。
“夫人，您走得太快了。”蜜儿用意语道。
但是塔尼娅置若罔闻，依然走得很快。快到蜜儿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塔尼娅。塔尼娅走得轻快，甚至可以从侍从的托盘上顺走一杯红酒。
塔尼娅开始放慢脚步，嘴角笑容似有似无，她端起红酒杯，走到哥哥身边，轻轻碰了下哥哥的杯壁。
“你好。”哥哥颔首一笑，“要共舞一曲吗女士？”哥哥的手揽上塔尼娅的腰，塔尼娅却侧身避开，坐到高脚椅上，笑意浅浅，与调酒小哥调笑。
蜜儿看到塔尼娅在避开哥哥的手的时候，手指在哥哥的手背上划过一道弧线。这让蜜儿想起轻盈的鹅绒羽毛落到皮肤上，又被风吹走的模样。
哥哥坐到塔尼娅身边，侧过头与塔尼娅聊了些什么。
蜜儿离两人太远，听不清两人说什么。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塔尼娅亲密地挽着哥哥的手臂，走上旋梯。
出于好奇，蜜儿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二楼几乎没人，蜜儿并未特意放轻脚步，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倒映出她的红色礼裙。她纤细的脚踝上紧扣玛丽珍鞋绑带，白色的蕾丝边如枯叶蝶停歇。
两人进了某间房间，蜜儿的心骤然提起来，砰砰在胸腔内用力地跳动。她蹑手蹑脚溜到门外，小手放在门上，还未使力，门自己打开一条缝。
哥哥坐在床上，与她四目相对。若蔚蓝大海般的眼睛在灯光下郎朗生辉，有力的臂膀上隐约可见的青筋，宽大手掌下是一颗上下耸动的卷发头颅。
蜜儿双手立刻捂住嘴，恐惧的惊叫声在脱口而出之前，被挡在嘴巴里。她转过身，背对着门，手依然紧紧捂住嘴巴。
“唉。”
身前的阴翳被一点点展开的扇形灯光驱散，身后的叹息近在耳边。
“偷听可不是好孩子哦。”
蜜儿肩上多了一双宽大的手掌，她顺着力道转身过去，哥哥蹲下来，与她惊恐的目光平视。
眼前的哥哥穿着白色衬衫，干净，一尘不染。
“累了吗，要不要进来休息？”哥哥问，抱起蜜儿走进房间。
蜜儿余光瞥见塔尼娅抱着衣服夺出门外。
哥哥坐到床上，把蜜儿放在身前，手臂环住她。
他笑道：“你要害哥哥被别人笑话是virgin。”[1]
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哥哥很少跟她用除国语以外的语言交流。她没学过“virgin”这个词，听不懂。
“‘virgin’是什么？”蜜儿问。
“圣母玛利亚。”哥哥用国语回答。
蜜儿继续问：“玛利亚不好吗？”
“玛利亚很好，但是玛利亚是女人，哥哥是男人。”哥哥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该怎么办？”蜜儿问。
哥哥笑道，长满硬胡茬的下巴蹭了蹭蜜儿的脸：“你把自己赔给我就好了。”
蜜儿小手挡开哥哥的脸：“哥哥不刮胡子。”
哥哥难得心情好，从床头柜抽出一本童话书，给蜜儿讲故事。是《奥吉莉雅公主和猎人》的故事。
蜜儿窝在哥哥的怀里，在想，“赔”的意思是，把东西永远地交给另外一个人。哥哥要她把自己赔给他，是不是意味着，她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他？
包括身体和心？
“剪完后，奥吉莉雅忽然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她的手动不了，脚动不了，脖子也动不了，风一吹，她从独木桥上摔下来。”
公主从独木桥摔进悬崖，蜜儿从怀里摔进梦里。
梦里开着各式各样奇异的花，妖冶的红色花与紫色长着尖刺的藤蔓，扎根于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沼泽。蜜儿走在独木桥上，底下是万丈深渊。
鼻尖萦绕着清冷的松香气息，蜜儿慢慢睁开眼，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她的眸子亦与黑夜一般黑。这比黑夜还黑的双眼里，闪着冷酷的点点微光。
蜜儿缓缓伸出手，掌心伏在那人的胸膛前，感受着一起一伏的幅度。咚咚的跳动声近在咫尺，蜜儿有一个错觉，只要她稍稍用力，她的手就可以穿过这层坚不可摧的肉，攥住那颗鲜红的心脏。
到那时，她就解脱了……
“蜜儿，乖乖睡觉。”
她的手腕突然被握住，送回身侧。蜜儿重新阖上眼，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