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游在路边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和她坐在同一个出租车上的男人。
男人手里举着手机面对镜头笑意盈盈,哪里有面对她的冷漠,方游喝着果茶吐槽:“啧,有女朋友的男人真是洁身自好。”
男人在太阳底下白的发光,在人群一眼就能注意到。他越走越近,方游听到自己嘭嘭嘭的心跳声,下意识侧过脸把饮料挡在脸颊上。
她心间那口气还没松彻底,男人的声音已经落在她的耳边,“今天就拍到这里了,我们下次见。”
方游看着自己的脚跟,又往旁边看看,他的鞋刷得真亮,一点灰尘也没有……他的脚看上去挺大的。
那双鞋的主人往旁边挪挪,她像感觉到什么缓缓抬头,露出一抹微笑。
两人目光对视,俞怀照心间一怔,脱口而出:“你卡粉了。”
“谢谢啊。”
“嗯。”
人在世间走一遭,想死的心也只是一刹那。
柳思安躺在床上笑得前仆后继,“你怎么还说谢谢?关键他还回你了!”
接着她又黑着脸学了句嗯,又接着笑。
方游狠狠地咬了一口黄瓜说:“有什么好笑的,反正,以后,应该不会见面了。”
柳思安笑够了感觉不够义气,体贴地问:“火锅店安排得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我之前告诉你我姥爷之前在世的时候一直惦记着他的芦荟火锅,我回来想替他完成这个遗愿。”
“芦荟?芦荟能吃,但你有把握做成火锅吗?”
“事在人为。死马当做活马医,试试,”方游盘腿坐在床上,望着一盘清月说:“我姥爷生前做过我小时候吃过,只是没来得及呈现给顾客。”
柳思安思考了一会安慰她:“我相信你。我会做你坚强的后盾,前赴后继,上刀山下火海。”
方游在床上滚来滚去笑了会,便安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听着窗外的蝉鸣,蝉鸣刺耳熟悉。她莫名想到今天那个男人,皮肤比女人还细腻,腿还那么直,可惜人家有女朋友的,按照自己的性格要寡到老了。
思想跳跃到芦荟火锅上——明天制作芦荟火锅不会出错吧?不会!肯定不会!出错大不了再改正嘛!
方游烦躁地翻了个身,侧身而睡,脑子迷迷糊糊的,再醒来是被闹钟吵醒的。
陈潋香起早做了鸡蛋饼,玉米粥,干煸豆角,水煮肉片。方游在这里不拘谨,随便用水抹了一把脸,抓起玉米棒翘着二郎腿啃起来。吃得快,脸颊庞还遗留几根,她摸起来吃到嘴里,又喝了几口粥。
陈潋香也不吃坐在一旁直直望着她笑。
饭没吃完,方本周的电话已经打过来,告诉的方游说后厨的那三个男生一大早就走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让方游招人,再出点工资招新人。
方游懒得和他玩心眼,信息直接发出去说让他招再几个年纪大一些的靠谱的人。
把手机收起来,方游便开始制作芦荟火锅。因为是小时候吃过的,记得不太清楚,她的嘴嘟囔嘟囔,手和眼睛动作不停。
方游把芦荟去皮,肉泡了半小时冲洗一下再再用外公的秘制调料腌制变成青绿色,炖肉成金黄色时候再下锅,均匀一下色彩,滑滑弹弹香而不腻。
从厨房烟囱冒出的一团团黑烟逐渐变成一缕缕白烟,从老家的房顶上消失殆尽。只看到天边染上一片火红的晚霞,一个个房子像着了火,树枝也染上了金光,像孙悟空的金箍棒。
鸟雀儿像一个煤球溜进了鸟巢,近处可以听见它们的叫声,配合着犬吠蝉鸣,还有人吆喝几声方言。
屋内的火锅味飘了出来,方游端着米饭出来,陈潋香喝着米酒说:“大晚上的怎么还吃米饭了?怎么不煮点粥喝?粥容易消化,”
方游又舀了一碗火锅道:“知道晚上您消化不便,就没敢放多少肉,您喝喝汤,尝尝这味道和姥爷做的一样不?”
陈潋香接过去喝,方游不眨眼睛地盯着她,生怕错过什么。碗被缓缓放下,她探着脖子问:“味道怎么样?”
“不一样。”方游明显蔫下去,陈潋香又说:“但味道我觉得不错。”
方游:“您怎么说话还大喘气?”
“我觉得这个比姥爷做的差远了,要不再试试。”
陈潋香:“百人百嘴,依我看把芦荟火锅上新根据客人的集体意见再改善。”
方游:“姜是老的辣,先听您的,我再改善大概也还是类似的味道。”
入夜方游失眠了,她梦见了她给外公说了芦荟火锅的事。只是梦境外公的脸越来越模糊,声音也听得不真切,像是电音。梦中的方游拼命的追过去,外公幻化成一堆白雾,她猛然惊恐回头看,后面是摸不到尽头的白,她穿着蓝色睡衣在这个密封的空间越来越小直到掩盖她。
她披着头发脸色惨白,刘海出了黏糊糊的汗水,心跳也极快。
月牙只剩下一个角,几乎被黑夜掩盖,方游心间猛然苍凉,披着黑外套出了门。
她沿着幼时游玩走过的路重新踏过去,听着蟋蟀声,风凉凉的吹走了背后贴皮的汗水。仿佛又回到外公喜欢把她驮在肩上的情形。
方游的心湿湿的,眼睛也湿漉漉的,没来得及把她的心情全部挥发出来,她又看见了早上的那个男人,说她卡粉的男人。
男人好像永远在打电话,方游傲娇地想他女朋友真会挑时间,大半夜的秀什么恩爱,她目不斜视走过去。
“你好,请问你知道方家小馆在哪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
方游停止步伐,头没回看上去挺神秘地问:“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找工作。”
“……你不像是干这个工作的人啊?怎么会想找这个工作。”
他有些不耐烦,还是很平静地问:“所以你知道地址吗?”
方游觉得两人再见面挺尴尬的,碍于店里今天辞职了三个人,犹豫了半天自己的电话给了他说:“我经常在那里吃饭,老板电话就是这个。”
夜有些黑,她的碎发挡住了一半脸,俞怀照没看清她的脸,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