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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1 / 2)

从面圣回来后姜宁琬的生活又回到了平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

福宁在黄门北寺狱的事务苏德兴不放心交给旁人,临走前还亲力亲为地盯着,白天还要待在御前。

姜宁琬养了两天,风寒好利索了又接过这苦差。

至于咸福宫的德妃治下不严被皇帝禁足半月,德妃赐了孟泽海三十大板的事,还是她随苏德兴到牢狱提审嫌犯时才听说的。

狱中的景象更是惨绝人寰,说是尸山血海也不为过。厚重的房墙阴冷潮湿,不见天光,数不清的惨叫、啼哭,一阵阵难以弥散的尸腐腥臭让她恶寒,丝丝缕缕血腥气早已渗进了墙垣深处。

姜宁琬初次踏入这里,仅仅无意踩到个软塌塌像稠粥一样的东西,定睛一看,哪是什么粥,分明是一截残破的碎肢。

她吓白了脸,双腿一软差点昏厥,胃里翻江倒海,扶着柱子吐了个昏天暗地,最后吐无可吐,只能听见胸膛隆隆的心跳。

苏德兴直摇头,笑说杀人如麻的臭小子如今见血晕,不得了啊不得了。

姜宁琬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好像有滔天巨浪掀过头顶,漆黑漩涡转瞬就要将她吞噬。

那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占用了别人的身体。

那些厮杀,那些腥风血雨,那些从不属于她的苦与痛,如今都成了她的。

毒酒穿肠的时候,姜宁琬没有力气向菩萨祈求下辈子,她只能无声地念一句萧郎,从此魂灵各自归位,尘归尘,土归土。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死而复生,还是和一个与她从前有着万般交集的生命,太过离奇、荒诞。

她心中酝酿着一股情绪,陌生的人、陌生的事,未知会让人恐惧,又不仅仅是惧怕,掺杂着什么她分不清。

然而,这股情绪在她见到萧景颐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姜宁琬很难用言语去形容,就仿佛两年间所有一切都面目全非,唯有他仍站在时光深处。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没变。

若说前世她的死凄惨突兀,福宁又何尝不是戛然而止。

万幸的是她劫后余生,她还活着。

可问题却是,接下来,她该怎么活。

两年间朝堂局势天翻地覆,早年帝王所扶持的宦党,隐隐有与外朝官分庭抗礼之势。内部也是派系党争纷乱,苏魏二虎相争风云诡谲。

当年为了压倒外戚专门设立了一个特务机构——黄门北寺狱,掌刑狱缉查。

福宁能力出众,却性子清冷,寡言木讷,一身阴郁背离尘嚣活在暗处,只会麻木地杀人,苏德兴也就歇了让他陪驾的心思。

刀尖舔血的日子并不好过,福宁从前的经历她一无所知。姜宁琬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去的,没有人天生冷情孤僻,若非迫不得已谁会选择这条路?

紧握手心的血刺鞭痛意真切,狱房黢黑的墙壁上方被凿出一块很小的方形窗,用来透风,白亮的光从那里射进来,犹如一簇箭矢,黑与白交错的光影里,有细细的尘埃浮动。金属铐链吊起四肢,一个血人被悬在半空,头断了似的无力,往下坠,像要坠入永不可逃的地狱。

姜宁琬背对着窗坐,望着那处昏死过去的人,良久,她说:“泼醒他。”声音很冷,煮雪化不开的邃冰。

冷水兜头淋了三次,那人终于有了动静,肺里发出噗嗤嗤的汲水声,像憋气的人陡然浮出水面,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空静的牢房内。

那人半眯着眸子,瞪着远处一道逆着光的长影一步步朝他走来,少年气态沉稳,在离他半步远截住脚步,“信在哪。”

那人勾唇冷笑,含着一口血呸在姜宁琬脸上,仍旧一声不吭。

北寺狱是什么地方,那是号称除了判官没有活人能走出去的人间地狱,六十四道极刑不知剐了多少人。这人受了一百五十鞭笞还羞辱中监儿,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装哑巴,嘴巴当真不是一般硬。

狱卒们冷汗涔涔,前儿些日子中监儿养伤,饶是知晓他失忆了,他们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

少监儿聂无双却笑了,打了个响指,“陈二爷有骨气!”

“凉州到洛阳千余里,陈二爷不仅料事如神还身手了得,半路在河东郡重伤了朝廷大将军的护卫。你可知,你劫走的是什么?”

适逢大理寺少卿在河东办案,一天夜里偶然被一个重伤的男人闯进书房,很快便得知这个男人是定远将军的亲身护卫应淮,被贼人劫走的是寄回秦王府的家书。

近来京中正因秦王的事风声鹤唳,巡守凉州的定远将军偏这时候秘密寄回了一封家书,居然还有人暗中埋伏传信的亲卫。大理寺少卿显然也知晓事情轻重,费了好一番力才终于捉住人,可信却不在贼人身上,狡诈无比。

陈二爷眼神都没抬,仿佛根本懒得理他,凶狠得像狼一样的眼猩红破碎,浸满了冷鸷和不屑。

却独独不显浑浊。

她偏头,面不改色拂去左侧脸上的污血,“你不必故意激怒我,这对你来说没有半分益处。我不强求你招什么供,但在此之前,你选择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为你免掉没有必要的皮肉之苦。”

狱卒们都以为方才羞辱之举定惹恼了中监儿,谁知道他们头儿气定神闲的,一张少年面孔冷冽淡漠,连半分动怒的迹象都没有。

他们头儿什么时候这么心慈手软了?

一旁看好戏的聂无双眉头轻挑,翘着二郎腿,眸光却紧锁不远处的少年。

陈二也稍稍有些惊讶,曲了曲僵硬的手指,唇沿挂起一道冷冷的嗤笑,“我和你……说什么?”

太久没说话,他喉咙滚着血,声音嘶哑难听。

姜宁琬知道他问什么,声音平静如水:“你虽不贪生怕死,但也不是亡命之徒。”

陈二面上的神色却一点点敛了下去。

他可以确定姜宁琬不是在给他找台阶,反而更像是一眼就把他看透。这让他感觉很不好,不禁重新抬眼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说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北寺狱头领,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活阎王,本人竟是这样一位身姿单薄、清澈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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