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琬还能说什么,认命收拾烂摊子。只不过她好像头一次听萧景颐喊她名字,感觉……还不错。
她正了正神色道:“奴才遵旨。”
唐玦看着少年气定神闲、半点没有被卷入麻烦的忧虑,想着今后再见到姜公公可真得掂量几分轻重了。
大长秋的膳食做的比北寺狱精细,姜宁琬饿了一天,吃了一碟子小菜,两块烧排骨,两碗银耳红枣粥才终于填饱了肚子。
晚膳后,小安子过来跟她说,少监儿已经按照吩咐在那边儿布置好了,姜宁琬点点头,让他吩咐下去明日把西宫所有人召齐。
翌日一早,她沐浴更衣梳洗了一番,才出去面见宫人。生面孔还真不多,有几个在长秋宫当过差的她略微有点印象,应该是她死后走投无路便一直守在这儿。
她目光从他们脸上滑过,直到来回看了两圈,也没找到她想要的那两张面孔,眼瞳里的神色渐渐黯淡下去。
自姜宁琬死而复生以来便开始到处寻找绿芜和秋雅的踪迹,可兰台关于记载雍熙十五年以前长秋宫的史著全都被封锁,关于二人的一切凭空消失,北寺狱也搜查不到半点下落。
她想来想去,最好的结果就是那时太后没有赶尽杀绝,或许她们幸运地逃出了宫门,改名换姓在某个地方好好地过着自己的生活。要真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上辈子是她欠她们的,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她们的!
大长秋的宦署比崇德署容阔,人员稍显庞杂,东西二宫分别置领事一人。
即使是出自同一宦官系统,内部也并非铁桶一块,上下一心。苏德兴不在,姜宁琬还得挑起大梁,可笑她绕来绕去,最后到底是管回了长秋宫。
玉阶上的少年眸光犀利,涂了脂粉的脸白得几乎刻薄,玄青袖袍一甩,朝阳下竟也显得阴森森的,叫人脊背发凉。
方才场下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登时都噤了声。
她声音掐得尖酸冷冽:“今后,大长秋的事务要劳烦诸位齐心协力配合。听好,如若今后有哪个不长眼的坏了规矩,咱家决不轻饶!”
长秋宫照旧巍峨,宫苑空荡孤寂,朱墙绿瓦琉璃台纹丝不显岁月消逝的痕迹,唯有一点银杏嫩黄爬满树梢枝骨,成了斑驳的花枝画影。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西宫无主,姜宁琬终于得空出宫一趟。
车驾从平城门出,隐秘地驶入南市一条巷口。
马车越往里走越荒凉,在一座破败的宅邸前停下。
宅门紧闭,小安子上前敲了几下,屋内传来一个女子询问的声音,“谁呀?”
半晌无人回应,门内之人戒备地开了一道缝隙,姜宁琬耐心地倒也没催促,等了一会儿才道:“还不让咱家进去么?”
门从里面打开,映目一张煞白的脸,秦湄小声唤了句“姜公公”,秀美的脸血色尽褪。
姜宁琬打量了一眼四周,屋子不算大,指腹随意擦了下直棂窗沿,没沾染到半点灰尘。
她摘下支窗的木条,“这里比不上东郊别苑气派,你住着可还舒坦?”
秦湄一愣,被他凉凉地扫一眼,惊恐的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姜宁琬倒没有非要她答话的意思,自顾自地走到椅子边坐下,秦湄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手忙脚乱地过去倒水。
少年拿起茶杯饮了一口,秦湄目光躲闪,暗想他就不怕她往水里下药?
无端的信任让她卸了点防备,她跪地谢恩,“姜公公为民女寻到一处容身之所,民女自是感激不尽。”
姜宁琬不咸不淡道,“知道咱家今日为何而来吗?”
秦湄垂头,“……民女不知。”
她顿时冷哼一声,气势陡然凌厉起来,“那你该知道,你那个小情郎都做了什么事吧?”
秦湄唇白得发紫。
少年声音不阴不阳,“他故意把信函和无名诉状藏进天地楼,为的就是借咱家职权之便,好借机调查梁子安。打蛇七寸,陈沣为了救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秦湄早已慌了神,得罪北寺狱的活阎王那可是死路一条!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扯住少年的裤脚,昂头哀求道:“沣哥他是为了民女,不关他的错,一切都是民女的错!求求您,只要公公您能饶他不死,您让民女做什么,民女都愿意!”
少年翘起二郎腿,声音拔高诡异地尖细,活脱脱尖酸刻薄的小人嘴脸。
“他利用咱家,你叫咱家如何饶他一命?”
秦湄梗着脖子,晌久,缓缓抬起手攥着衣襟,解开最上面一颗扣子,然后慢慢往下,落放到腰间束带上,只要再轻轻一扯,那衣衫眨眼间就会飘落在地。
她声如蚊讷:“民女身无所长,唯有蒲柳之姿,民女……愿意侍奉公公。”
蓦地,少年用虎口掐起她的下巴,冰凉的手腕使了力道,逼迫她昂起脸,秦湄只觉下巴一阵酸麻。
“陈沣舍命救下你,就是为了让你像今日这般自轻自贱,委身于一个太监?”
秦湄看不清少年的脸,却被他话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刺痛了一下,满心酸楚却无力抗拒,两行清泪滑下,颤抖着唇嗫嚅道:“……不是的!”
姜宁琬撤回手,冷淡地看着她脸上被掐出来的红印,“那你想好了再说。”
秦湄抿了抿干涸的唇,恍然想起姜福宁既是来见她,必然有他的用意,可她又想北寺狱需要她一个弱女子做什么?她不敢用陈沣的命赌,于是叩首道:“一切都是民女的错,要死也是民女死。”
“你怎么成天要死要活的!”姜宁琬白了她一眼,“咱家让你做件事,做好了,你和你的小情郎都不用死。”
秦湄蓦地抬头,木然的双眼亮起了光,“真的?做什么事公公您但说无妨,民女绝无怨言!”
姜宁琬记恨她刚才一副被她吓到的模样,故意出言唬她:“呵呵,大话你可别说太早。你若做不好,就等着给你小情郎收尸吧!”
秦湄果然又憋了回去。
午时三刻,车驾驶离巷子驰往人来人往的街道。
两年过去,洛阳城繁华日盛。
姜宁琬逛了几家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