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昕加完班回家,本来是要去超市买点东西,但还没进门就注意到了胡同里不寻常的动静。
她纠结了几秒,还是凑到了拐角处,如果是恶劣的斗殴,她或许能帮忙报个警。
随着对话深入,裴一昕明白了这是一场霸凌事件,她知道自己冲上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冷静地拿出手机按下110。
就在要按下拨号键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是个神仙,但这不是重点。”
这个语气,这个声线,一瞬间裴一昕就确定了那个人是白憬。
本来裴一昕还有些担心那个被欺负的学生,但知道白憬在那里以后,瞬间安心了许多。
她很笃定白憬不会让那个学生受欺负,事实也确实如此。
裴一昕就站在那,等到了不良学生们出来,又等到了受欺负的男孩出来。
奇怪的是,唯独不见白憬出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胡同里安静得令人不安。
发现瘫坐在地上的白憬时,她很庆幸自己没有直接离开。
白憬彻底缓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像个大宝宝一样被裴一昕抱在怀里,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即便平时自己再厚脸皮、不正经,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
一下子从怀里弹起来也很奇怪,推开人家就更没良心了。纠结了一会儿,白憬开口:“我没事了。”
裴一昕抚着他的手停了下来,随后松开了他。
拉开距离的两人对视了一秒,瞬间又默契地别开了视线。
沉默。
“呃……”白憬挠挠头,站了起来,“我要去超市买包烟。”
“啊……”裴一昕也起身,“我也要去买东西来着。”
直到从便利店里出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人买了烟,一人买了酒,裴一昕走在前,白憬抽着烟跟在一步之后。
午夜的街上行人寥寥可数,路灯照在两人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正当裴一昕苦恼是不是要找点话题时,手里拎着的啤酒突然被白憬拿走:“帮你提吧。”
两人的手无意碰到,裴一昕发现他的手还是凉凉的。
这会儿白憬手里没了烟,两人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排,她这才反应过来,白憬是怕烟味飘到她的方向。
她慢一拍地说了声“谢谢”。
裴一昕看向白憬,他被路灯照得轮廓分明,但面向她的侧脸却因为背着光很模糊。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白憬像要消失了一样。
又是一阵沉默。
一开始裴一昕以为白憬跟着她是顺路,没想到两人一路走到了天桥。
走到自己常坐的木椅时,裴一昕停下了脚步:“我就到这。”
裴一昕伸手去拿啤酒,却被白憬巧妙地避开了。
“这么晚在这喝酒,”白憬嘴角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很危险的。”
“没事,我经常在这里喝。”
说完裴一昕又伸手去拿,但又被躲开了。这回白憬把袋子举得高高的,裴一昕踮脚都没有碰到。
“不是怕你危险,我怕你又对我酒后乱……”白憬挑眉,没说最后一个字。
胡同里失魂落魄的狐狸已经消失不见,变回了玩世不恭的狡猾狐狸。
连轴转的加班狗根本没有体力和他争,转身坐到了椅子上,没再理会。
白憬的手尴尬地在空中举了一会儿,又尴尬地放了下来。
“不是说好陪我玩的吗?”白憬把啤酒放到裴一昕坐的椅子旁边,“一点都不配合。”
白憬没坐下,背对裴一昕搭在了桥栏边。
上桥以后能明显地感受到阵阵秋风,早秋的风很舒适,迎面而来的风有时会掺着白憬身上的茶香,飘到了裴一昕的方向。
“如果你说的玩是这种,那我还是撤回陪你玩那句话吧。”裴一昕从袋子里拿出一罐啤酒,“姐姐老骨头了,这种玩真陪不了。”
白憬笑了笑,转过身看向裴一昕:“敢问姑娘芳龄几许啊?怎么就成姐姐了。”
“我几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有十岁,不是吗?”裴一昕喝了一口啤酒,“你说当了十年安眠神,当神之前没有记忆,那不就是十岁的安眠神吗?”
是这么个逻辑,白憬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白憬感叹的功夫,裴一昕补了句:“我二十六。”
原来和自己同岁,白憬笑了笑。
或是秋风迷了心,裴一昕破天荒地开起玩笑:“不叫姐姐?”
白憬愣了一下,随后夹着笑喊了一声:“姐姐。”
裴一昕没想到白憬会这么配合,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跟着笑了。
白憬看着仰头喝酒的裴一昕,好奇地问:“为什么总是跑到这里喝酒?”
裴一昕想了想:“因为这里现实感很强。”
白憬更好奇了:“现实感?”
“你看天桥下的路,这么晚了来往的车也没断过,这些人都不停歇地奔波着,忙碌着。我虽然在桥上喝酒,但很清楚,我也置身其中。”裴一昕的视线从桥下移到白憬身上,“这些不停歇的车流可以防止我彻底松懈下来,即使摄入酒精。”
为什么来这里喝酒,她跟徐仁浩,赵小童都没说过。或许是撞见了别人的秘密,觉得自己也要说一个才公平,这个答案就这么毫无顾忌,若无其事地说出来了。
白憬有些意外,但想想,放在裴一昕身上又没那么奇怪了。
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嘈杂的心声、混乱的画、戒毒所,白憬只不过是稍稍靠近了裴一昕的生活,就已经感受到压在她身上的那些经历有多压抑了。
“你的过往我没有参与,我也没资格指点你什么,”白憬眼神微沉,“但偶尔松懈一下又能怎样,你喝酒不就是为了放松吗,那就在喝酒的时候暂时给自己放个假,松懈这么一会儿能怎么样,再糟糕能糟糕到哪儿去?”
裴一昕被白憬的问题噎住,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