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憬又问了一遍。
裴一昕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不是，另一个朋友。”
可以说这会儿两个人的话题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各好奇各的。
入秋以后总是起风，风不大，卷着明显的秋意，而今天的风是桂花味的。
“要不，”白憬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我送你回去吧，睡一觉白天再过来。”
白憬突然有些理解神的苦心和安眠的意义了，这种时候没什么比睡一觉更好的了。
逃离现实，躲进梦里，哪怕只是一会儿。
裴一昕苦笑着说：“我爸在这，我没法走啊。”
白憬感受到许多细碎的情绪，但最终呈现在裴一昕脸上的，却只有淡淡的苦笑。
“他一个人躺在那个冰冷的金属柜里，我没法走啊，就算再恨他，再讨厌他，还是没法走啊。”
就像她自己让裴乘风别联系她，却还是忍不住等他电话，有时候她也会想，或许真正放不下亲情羁绊的是她自己。就连裴乘风彻底切断了这根线，此刻放不下的还是她。
真是应了那句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唱的虽然是爱情，但亲情好像也差不多。
“还记得前几天你陪我去的地方吗？”裴一昕自顾自地说着，“我爸其实是个瘾君子，在那戒断一年了，上次去是为了评估能不能出所。”
白憬“嗯”了一声，静静听着。
“那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再也不会吸毒了，当然我也想到了可能是在骗我，是想到了，但还是保留了一丝期待。”裴一昕情绪很平静，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真的很讽刺，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毒驾。”
虽然医生说血液结果明天才出来，但裴一昕内心已有确信。
了解了事情的全貌，白憬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只知道平时张口就来的玩笑话，此刻很派不上用场。
“有一个不靠谱的爸爸就算了，我妈也不逊色。”裴一昕又笑了声，“高考那年，我考完最后一科回家，发现她的东西全不见了，她就这么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其实也没什么，她完全可以跟我说啊，说我受不了你爸了，你也长大了，我想离开了。我其实都能理解的，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
裴一昕顿了几秒，垂下头：“不过她也做得很好了，怕影响我高考，陪我到了高考结束，我应该知足了，是吧。”
白憬没说话，他知道这不是真的询问，而是说给她自己听。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会在裴一昕身上同时看到坚强和脆弱，这两种底色了。
看着裴一昕一边说服不了自己，又一边努力说服自己样子，白憬的心绪也跟着复杂起来。他没什么要说的，但还是轻轻唤了一声：“裴一昕。”
“白憬……”裴一昕突然停下，扯住白憬的衣角，用那漆深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神不是你老板吗，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啊？我做错了什么，这样不值得被爱？”
裴一昕攥住的是衣角，白憬却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攥得一紧。
“谁说你不值得被爱？身为神，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值得被爱。”白憬握住裴一昕因为用力指节泛白的手，“你的懂事，你的用心，你声声说恨你父亲，却不忍心他一个人在这里的温柔，我都看到了，你值得被爱，未来爱你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白憬从没想过自己嘴里会说出这么矫情的话，但此刻，就这样没有一丝难为情地说出来了。
他不确定裴一昕听没听进去，只知道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放心，我会很认真、很严肃地转告我老板，不许再这么欺负你了。”白憬抚了抚裴一昕的头，俯身与她平视，“炒我鱿鱼也在所不辞。”
裴一昕笑了，这次终于不是苦笑。
白憬也笑了，欣慰中带着点自嘲。
自己压根儿不知道上哪能找到他老板，还认真、严肃地转告。
好蠢，好幼稚。
不过，至少把她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