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没来上班，可想而知有多少事情等着处理，进公司还没放下包，裴一昕就被安娜叫去开会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三个人，Ben独自坐在主位，安娜和裴一昕并排坐在会议桌一侧。
空气里流动着微妙的氛围，无关工作，有关职场。
Ben什么都没带，单手放在桌面，手指轮番敲着：“一昕，你父亲的事节哀顺变，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努力。”
裴一昕点点头，对于这种客套式的安慰，她无心应和。
“不过这时机卡的也是尴尬，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期间，欢乐城的项目被品牌那边催了多少回。”Ben语重心长地说，“这可是你lead的第一个大项目，你应该多上点心的。”
是应该多上点心的，但裴一昕总觉得没那个劲儿了，她默默听着，内心风平浪静。
一旁的安娜有些听不下去：“Ben，没什么事我们就抓紧开欢乐城的会了，毕竟品牌方催得紧。你说的那些，我会找机会和一昕说的。”
安娜的声音冷冷的，刻意用他的话去揶揄他。
Ben瞥了一眼安娜，表情浮起一丝不悦，随即又把目光投向裴一昕：“一昕，你父亲刚过世，你肯定也要整理一下心情，但欢乐城的项目又大又急，对你来说压力太大了。”
裴一昕终于抬眼看向了Ben，她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Ben不自然地顿了一下：“我决定把这个项目放在凯文那，你尽快交接一下吧。”
凯文是设计1组的组长，是Ben带出来的人，裴一昕和安娜瞬间就懂了他在打什么算盘。
虽然Ben是安娜的顶头上司，但不论职级，两人在公司可以说是平起平坐的。安娜的工作能力全公司都有目共睹，也是大老板眼前的红人。
Ben很清楚，安娜超越他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总是明里暗里地限制安娜的发展，也会限制她培养的人壮大，防止她的团队逐步碾压过他。
“我不同意。”安娜拒绝地不留情面，“这个项目是一昕从头开始跟的，她和三组付出的心血我们都心知肚明。就算不计较这些，就像总监你说的，这个项目又大又急，突然换团队，要沟通交接的事情太多太杂，只会更耽误项目。”
随着沉默的持续，气氛变得凝重，充斥着谁也不肯退步的火药味。
“安娜，”Ben板着脸，“你有权利为你的人争取，但你也只能争取，决定权在我手里。”
“这个项目直接关系到我们第四季度的财报，”安娜说，“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我们就一起去找老板商量看看吧。”
Ben并不想闹到老板那，收敛了一些：“这事儿我已经跟凯文交代了，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你们两组就在这周内各提供一版修改，让品牌方定夺。”
这一步退让是计划好的，Ben想到了安娜不会轻易让步，所以他也早有准备。
安娜对裴一昕的能力很有自信：“没问题。”
这句“没问题”本应该由裴一昕来说的，但看着争来争去的两人，裴一昕一点都不想加入。
“就让一组负责好了”，这句话裴一昕没法在维护自己的安娜面前说，但她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那么拼干吗，接不接大项目工资不还是一样，徒增疲惫。
裴一昕现在只想摆烂。
“说完了就请您挪挪屁股，”都已经在台面上明着撕了，安娜也不再给Ben面子，“等一下三组还要在这里开会。”
Ben离开后，安娜打开笔记本，开始疯狂敲键盘。过了几分钟，安娜突然失笑，骂了一声：“这孙子。”
裴一昕看着安娜，心情再次变得复杂。
“一昕，这事儿那个老油条早有预谋，”安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裴一昕，“周一品牌的反馈一出他就让凯文那边开始改了，这都周四了，算上今天只有两天时间，你要抓点紧了。”
“安娜……”裴一昕顿了几秒，“要不就让一组接手吧。”
安娜没想到裴一昕会说出这种话，瞬间噎得她语塞。
“谁做都是做，”裴一昕垂下头，“凯文的能力也——”
“裴一昕，”安娜打断了、她，“你认真的？这个项目不要了？”
裴一昕低头看着会议室的地毯，不说话。
职场这座山，安娜推着她往前走了不少，这个项目也是安娜为她争取的，她不敢抬头，怕一抬头看到满眼的失望。
“是还没整理好心情吗？”安娜说。
裴一昕摇了摇头，心里苦笑，就是整理好了，才觉得什么都没意义。
又是一阵沉默。
安娜突然说：“我给你放个假吧。”
裴一昕还是抬头了，但她没从安娜眼里看到失望，反倒是夹杂着担心的不安。
她这种临阵脱逃的兵，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她宁可安娜跟她说，不想干就别干了。
“安娜，”裴一昕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回安娜先移开了视线，她在电脑上点开日历，指了一个日子：“再过几天就中秋节了啊，这样吧，你过完中秋再回来上班吧。”
裴一昕看了眼日历：“安娜……”
“就这么定了，”安娜合上了电脑，“这段时间，能调整好状态最好，要是实在不行，就当你离职前把加班攒的假都用了吧。”
裴一昕工作以来，加过班、背过锅、当过接盘侠，就是没有拒绝过工作。自己是安娜一手带大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开始摆烂意味着什么。
安娜收拾好东西，走到会议室门口，最后撂下一句：“回去吧，休完假还是不想干的话，离职申请我会秒批的。”
从会议室出来，裴一昕隔着五六排工位，一眼就看到了三组的位置。大家似乎都很忙碌，话很多的CC都没抽出空和旁边的霈霈闲扯。
不自责是假话，因为自己一个人摆烂，大家也失去了参与大项目锻炼的机会。
刚回到位置，大家就围到了裴一昕身边。
“组长，节哀啊。”CC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