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别说裴一昕没想到，就连白憬也是脱口而出的。等两人真的对这场旅行有实感时，他们已经在高速公路上了。
安眠神的工作没法请假，更不能旷工，只能当天往返，等白憬忙完，凌晨三点多两人就出发了。
午夜蓝的车子飞驰在公路，披星戴月。
窗外很黑，什么都看不清，但裴一昕一直出神地看着，因为车窗上有白憬的影子。
裴一昕注意到白憬认真开车时，眉心会微微皱起，或许是他专注时的表情。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在车窗描着白憬的轮廓，按了按微微皱起的眉心，滑过高挺的鼻梁，之后是唇和带着傲气扬着的下颚线。
一些情绪暗潮涌动，越来越难视若无睹。
“路程挺远的，”白憬突然开口，“困了就睡，不用管我。”
裴一昕仓皇地收回手：“嗯。”
过去几天虽然喝多了就睡，但身体根本没休息好，随着天色熹微，裴一昕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进入市区后，红灯多，车也多，白憬开车很稳，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走走停停。
裴一昕在时走时停的节奏中醒来，调整了一下座椅，看到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白憬还是那个姿态握着方向盘，并没有疲色。
“把你弄醒了，”等红灯的间隙，白憬看向裴一昕，“在车上睡很累吧？”
“没有，”裴一昕声音有些哑，“比在家睡得还好。”
“还有段路呢，先找地方吃饭吧，”白憬笑笑，继续开车，“你也好活动活动。”
裴一昕轻轻应了声“好”。
从决定出来玩到现在，她都没问过白憬目的地是哪儿。她看得出白憬有自己的打算，那她就跟着，走到哪儿算哪儿。反正今晚他们就会返程，这是安全范围内的脱轨。
裴一昕在餐厅洗手间简单冲了下脸，回到座位时菜已经上齐了。都是一些当地特色菜，羊汤、烧麦，还有一盘手扒羊肉。
“多吃点，”白憬往裴一昕碗里夹了一块羊肉，“吃完这顿，下一顿可能要等晚上了。”
裴一昕吃了一口，味道很好，羊膻味也不重。
“挺好吃的，你也尝尝，”裴一昕把那盘羊肉往白憬面前推了推，不确定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累吗？”
白憬漫不经心地笑笑：“不累。”
车子再次驶离市区。
渐渐地，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草原呈现在眼前，一抹蓝色像是闯进了一幅画中，成了画的一部分。
裴一昕不自觉地挺直了背，不断向窗外张望。
“美吗？”白憬把车速放缓。
裴一昕没说话，只是回看他时雀跃地点了点头。
“别急，还有更美的。”
让裴一昕慢慢看了几分钟后，白憬重新提速。这一天很有限，他必须抓紧。
认识裴一昕之前，白憬一直觉得二十四小时全天可支配时间太漫长了，但现在竟然在因为时间太紧张而着急，这种久违的紧张感让他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把车停到景区停车场后，两人下了车。
举着小旗子的旅行团都在往南边走，只有白憬另辟蹊径，带着裴一昕往北面走。
“不会走丢吗？”裴一昕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另一个方向的旅行团，“感觉没人往这边走啊。”
“质疑本神？”白憬挑挑眉，嘴角有笑意。
裴一昕没接茬，继续跟他走，但内心忍不住吐槽。
就十岁，不能再多了。
“我们这是节能路线，”白憬往前指了指，“爬过前面的草坡，你会庆幸你是跟我来的，而不是跟旅行团。”
白憬开玩笑的时候总是有点臭屁在身上。
在远处看时，草坡就是个小草坡，但走近一爬，才发现这个坡斜度很大，菜鸟体质的裴一昕没到一半腿就开始发软了。
白憬看裴一昕跟不上，没多想，随口说了句：“背你啊？”
裴一昕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尴尬地连忙摆手。
“那我拉着你吧。”
裴一昕还在忙着摆手的时候，白憬已经抓住了她的手。她想推脱，但脚下确实是没力，只好任他牵着。
白憬的手总是凉凉的，即使现在两人正顶着中午最暖的太阳。
到达坡顶的时候，裴一昕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但映入眼帘的绝美画卷，让她觉得喊累都是一种冒犯。
秋日的草原最为浓烈，大地披金，层林尽染，还掺着部分最后的翠绿。不止于此，她还看到了在草原一端蔓延开来的白桦树林和牛羊环绕的湖泊。
在这里，草原、森林、湖泊、蓝天，天衣无缝地衔接。
“怎么样？”白憬有些得意地偏过头，“没骗你吧。”
裴一昕笑着回望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开心到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纯粹地享受此刻。
“坐会儿吧。”白憬脱下外套，铺在草地上，“没事，黑的。”
裴一昕没拒绝，坐在一边，白憬也坐下，两人肩靠肩看风景。
草原的风从不在一个方向吹来，或许是辽阔无垠，让风迷了方向。
天气还不冷，风很温柔，它卷起金色的浪送到裴一昕耳畔，穿过她的发丝，与之共舞，就连她和白憬的气息也被风缠绕在一起。
裴一昕偏头，看到白憬暂时放下了眼前的风景，正闭着眼感受着风。
他忽然说：“你喜欢风吗？”
裴一昕专注地看着他，没回答。
缄默持续到白憬慵散地睁开眼，回看她。
“喜欢。”裴一昕看着白憬的眼睛，认真地说。
喜欢风。
喜欢风一样的你。
有些自欺欺人，终究是要被自己揭穿。
裴一昕庆幸此刻的风声足以掩盖她慌乱的心跳。
“闭上眼感受，”白憬伸手遮住了裴一昕的眼睛，“心会跟着风去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