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入脑中。
北羌千辰睿或是西楚四子呢?
“二小姐,该你落子了。”
楚洛疏懒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猛地抬头望过去,恰如其缝的撞进此人望过来的深邃眼眸中。
心下一猛地一抖,当即否了这个想法。
此人神情慵懒,语意闲适,虽有些病态,却难掩沙场豪气。但千辰睿却不同,他身子孱弱,言语多是提防试探,蛮横霸道还颇为自恋。
除过一双颇为神似的眼神外,再无半点相同之处。
此人怎会是千辰睿呢?
必定是她许久未见,近日来又一门心思想摸清楚连轩与千辰睿的关系,这才总想到他。
对,一定是这样。遂敛了心思,认真下棋。
日光尚好,有风徐来,清荷淡香,一切都适宜的恰到好处,下着下着,她脑子便有些不清醒,晕乎起来。
“二小姐怎么了,不舒服吗?”楚洛落定一子,突然偏头来问。
“哈,没有,就是有些犯困。”谭怡一愣,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然而也就清醒一小会,再看棋盘时又迷糊起来。
楚洛见状,竟为她开脱道:“今日阳光确实很好,温度也适宜,犯困倒也正常。”
听到声音,谭怡又清醒了一瞬间,赶紧认真分析棋局,竟发现已落了下风,心里一紧张,反倒清醒了几分。
她一边落子,一边随口道:“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只是师父教我下棋的时候老是打盹,一盘棋下一天也未必下的完,我闲来无事,冥思苦想之余,很多时候也跟着睡了玩儿,如此一晃好些年,后来棋艺未精,师父他老人家这破习惯倒是被我继承了个七七八八,每弈必困。”
闻言,楚洛微微眯眼,紧紧盯着垂头思索的谭怡,许久才道:“二小姐的这各习惯,倒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来。”
谭怡头也不抬的问:“喔,怎么说?”
楚洛在她好不容易杀出的路口堵上了一白子,继而意味深长的道:“他与人对弈时,也喜欢打盹。”
“哈哈,师父说的海内存知己果然没错,有机会,我可一定要认识认识这位同道中人。”谭怡说罢,又落下一子,后抬头,颇有几分得意的道:“不好意思,王爷,你要输了。”
楚洛执棋在手,并没有落下,而是被她方才的话勾起了情绪。他深邃的眸子更加幽深,似乎藏了难以压制的悲伤。
谭怡皱眉,提醒道:“王爷?”
楚洛回神,看了棋盘一眼,拿起棋奁,将手中捻起的白子扔了回去,又开始捡棋盘上的子:“……二小姐果然棋艺高超,一边打盹一边落子,也能赢了我,楚某甘拜下风。”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罢了。”谭怡不客气的接受赞许,双手举过头顶伸懒腰。
“啪嗒……”棋子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谭怡一惊看去,恰撞进楚洛惊异的目光中。
只见对方脸色惨白,深邃的眼中全是震惊。
谭怡忽然想起太师府婚宴那日,她曾与千辰睿在日月亭下对弈的场景,脑子嗡地一响。
难道他真是……
“敢问二小姐,单名可是一个怡字?”楚洛盯着她,突然问道。
心尖猛地一颤,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讶和莫名的激动在胸口剧烈撞击。
如果说此刻认不出此人是谁,那她当真可以用蠢字来形容了。
虽从未与他说过名姓,这人却能从殊清的称呼中分析出来,还送了她两个字。
她曾以为,除了阿域,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唤她那两个字。可没想到,烟月阁中,千辰睿叫了出来。
倘若这世上还有谁会如此在意她的名,兴许也只有北羌的那个人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楚洛和千辰睿会是一个人,但于她而言,似乎没有坏处,正想再确认,连续忽然道:“流云兄你不厚道啊,你不是知道二妹姓谭名怡吗?你这问的岂不是多此一举?”
心下倏地一紧。
这家伙,竟然在试探她!
不过倒也不难理解,这人性格多疑,她先前是男装,如今又变了容貌,仅凭一场对弈确实无法确定她就是赤墨。
遂暗暗吐出一口气,面不改色道:“三哥说的没错,正是心台怡。”
果然,楚洛眉睫一颤,身子微不可察的一晃,眸中闪过强烈的震惊,便听他有些急切道:“敢问二小姐,归家之前,定居何处?”
她正想回答,连轩却突然又插话道,语气似有抱怨,更多的却是警告:“哎,你可答应过我,不会动歪心思,可别食言了。”
楚洛嘴角抽了抽,没理连轩,只盯着她略带乞求道:“还望二小姐告知。”
她想了想,道:“南湘赋左。”
楚洛眼底霎时掠过一抹失望,追问道:“前些日可有去往他处?”
心下暗笑,却仍旧不形于色的摇头:“因家师年事已高,身子不好,我随护其侧,不曾远离。”
“那姑娘可认得赤墨?”
她话方罢,只见楚洛眸底一抹痛色跃动,却还不甘心的问,似一定要追根究底刨出些东西来。
谭怡有些诧异。
自己与此人相交不过一月有余,并未有多深的交情。
若说有上一两分,那也是借他之名,治好了贵妃旧疾,后又于烟月阁共同御敌欠下的情分。
但前事为各取所需,不能以情分论之。
烟月阁一事,她虽有愧于他,却也将解药奉上。
算起来,她并不欠他什么。
不至于他这般念叨惦记吧?!
于是否认道:“不曾。不过我倒是听说过此人,似乎他好像在一个月前死在了北羌回魂崖,不知是真是假?”
话毕,只见楚洛一怔,眸底那抹疼色霎时扩大,连带着眼眶都有些微红。
他缓缓垂下头,拇指与食指紧紧交叠在一起用力戳捏,霎时,修长的指尖尽数变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