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径直走过来,站在她身前右侧,长臂一伸,把他拿过来的盘子压在她原本放好的瓷盘之上。
碟子撞击,厨房里响起一声清脆。
两人靠得很近,她第一次发现他的身形如此高大,可以轻松地笼罩住她,如果他想做什么,她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
她大气不敢出,呼吸停滞。
肖然的凑近只几秒,放好盘子后,他若无其事地退开一步远,视线回到方一身上,脸上已经挂上了她熟悉的神情,仿佛刚才的表情从没出现过。
她敏感地感觉到他恢复了惯常的状态,整个人松下来。
“你今天怎么开始收拾啦?”他拿起条干燥的抹布,侧身在水龙头下打湿它。
她思考了下,“我就是觉得你每天做那么多家务,我什么都不干,好像有点儿太懒了。”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抿嘴,“你也可以有多一些个人时间。”右手捏着睡衣下摆,缓解略微紧张的情绪。
肖然却没回答,她只听见水流下、飞溅的声音。
一会,水声戛然而止。
他放下手中被揉成一团的抹布,心中闪过万种思绪,眼闭上又睁开,努力让自己平静。
肖然扭头看方一,她盯着地板,视线像是被什么粘住了。
“一一。”他呼唤她。
“嗯?”她看向他的一瞬间,感觉自己被他的目光锁住了。
他脸色如常,眼黝黑,掩盖了所有神采。肖然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事情。”
“可——”方一想再解释,刚开口,想说话就被他的眼神挡了回去。
肖然眼里有她陌生的偏执和疯狂。
“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事情。”
同样的话,他说了第二遍,语气克制且异常冷静。
方一的嘴张了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个表述出了问题,惹得他失常。
迷茫又紧张。
她被他的眼神扯着,不受控地与他对视。
两人之间只剩下死寂。
门铃突然响起。
方一像是收到了解放的信号,留下一句“我去开门”便匆匆逃开,像在躲避什么猛兽。
他怕吓到她,怕她会因此远去。
肖然看她毫不留情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卸力,靠在一边的柜门上,低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黯淡的眼。
他今天是有点失态。
可他不愿再控制。
他确定,她是他的唯一;那么她呢?他是不是她的唯一?
肖然不敢深思。
她说过,他是她最重要的家人。但家人可以不止一个,他希望得到更多。
想把她圈在自己划定的界限之内,想把别的男人赶出她的生活,想在她心里占据最大的部分,想她的喜怒哀乐都与自己有关……
他几乎要被对她的独占欲折磨疯。
欲·望越多,在方一面前就越压抑,把握好距离,扮演她最体贴的家人,生怕泄露一丝一毫。
积攒的渴望是火山内部即将喷涌而出的滚烫岩浆,一旦喷泻,再无收回的可能。
因为珍惜,所以胆怯。
他怕吓到她,怕她会因此远去。看,刚才不过是表露出一点火星,她就要逃了。
肖然倚着橱柜,嘴角扬起自嘲又扭曲的弧度。
呵。
他可以压下所有的冲动,只要她的世界只有他。
但张承出现了,平静的水面落入了一颗名为张承的石子,水底的漩涡再也无法隐藏,水面随之疯狂波动。
他无法再藏,无法再让。
他时常会感到嫉妒,嫉妒方一。
——凭什么她轻易的动作就能吸引他的注意,凭什么她在他眼里如此闪耀,如此无可取代。
想把她拉下水,想让她因为他波动,这些念头前所未有地强烈。
-
方一很快就来到大门附近。
搬来这个小区快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按她家门铃。小心起见,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从门边的可视门铃显示屏里看找他们的是谁。
她看见,张承端正地站在她家门口,似乎是等太久了,他又按了两下铃。
铃声从她耳边传来,她不自觉惊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深呼吸,然后开了门。
只露出条狭窄的空隙,方一从空隙之中钻出头来。
张承穿一身家居服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什么,看见方一出来,他当即说明了来意。
“方博,晚上好。”他表情略带拘束,“是这样的,我不是昨天才搬过来嘛?结果刚刚我家突然电线短路了,什么电器都用不了。我联系了修理师傅,但是他得两个小时之后才能过来。”
“我笔记本电脑刚好电量不足,可是有个邮件得立刻回,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在你家借个电,等师傅来了之后我就走。”
很合理的请求,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方一把门拉得更开,迎张承进来。
“我是不是该换鞋?”他走进来,随口问。
“唔。”方一迟疑了片刻,“我先找找看,有没有多余的鞋。”
说完,便拉开鞋柜搜寻。
她对家里物品的摆放不算熟悉,鞋柜又大,找了好一会才看见双套着包装袋的全新拖鞋。
她把它们取出来,拆开包装,放在张承脚边,“你穿这个吧。”
“好。”张承故意慢吞吞地换鞋,目光找机会往四周打量。屋子布置得温馨舒适,是最近女孩子们喜欢的风格,可以看出来,布置的人花了很多心思在这上面。
“你家里人今天不在吗?”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嗯?”家里人?她顿了顿,“你是说肖然吗?”
“他是前天晚上在家的人吗?是的话,就是他。”张承换好鞋,站直身子。
方一话说得有些迟疑,“他,他在的。”
不提肖然还好,张承这么一说,她立马回忆起了刚才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