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相处还有个明显的转变,两人不经意间肢体触碰多了很多。
过去两人极少一起做事,难得待在同一空间,离得近的时间也少。偶尔他帮她做些什么,他总是很注意保持距离,妥帖地、极有绅士礼仪地完成每个动作。
几年前房间的拥抱,是这么多年唯一的亲密举动。
每当夜晚降临,相拥的记忆就会不受控的、随月的上升而不由分说地霸占记忆。
这珍贵的、美好的、稍纵即逝的时光。
他反复品味,但他总是忍住,不敢主动靠近,担心惊动自己的蝴蝶。
哪怕他心里极其渴望触碰。
近来两人相处的机会变多,指导方一做家务总免不了肢体触碰,借此机会,他开始悄悄转变。
有时候大手包小手,示范择菜的动作;
有时候从背后虚虚环抱,越过她头顶拿柜里的东西;
有时候侧身而过,擦过她的手臂,在另一边放下餐盘;
……
他“诡计多端”,方式多变,分寸掌握极佳,她似乎对此毫无知觉,甚至随他的动作改变她习惯的交流方式。
以前,不管两人离得多近,她想找他时,第一反应是,呼唤他的名字;而现在,她自然而然地轻碰他的手臂或手肘,头都不转一下,嘴里自顾自地说话。
过往的客气转变成如今的熟稔。
再丰富的言语都比不上肢体动作的亲密和下意识的靠近。
横亘在肖然和方一之间的墙矮了些,越过围墙,已经可以看见对方心脏的位置。
这边,肖然谨慎地推进他和方一的关系;那边,张承也没闲着,告白完的第二天,他就开始毫不掩饰、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主要的动作之一是,送花。
每天早晨,方一来到办公室,都能看见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摆在自己的办公桌边。
一开始,她还会抽出花瓣间卡着的明信片,看是谁送过来的,然后再处理。持续几天之后,方一已经对此麻木。
一瞅见花,她就头大,随后是条件反射性的、无奈的叹气。不需要看,她完全能猜到花的主人是谁。
烦。
所以,方一会直接把花束拿起来,放回到张承桌上,麻木地重复,“你不要送了,我不喜欢你的。”
“这样吗?”张承微笑,没接她的话茬。第二天,又自顾自地订好新的一束花,在方一到办公室之前把花束摆在她桌上最显眼的地方,保证她第一眼就能看见。
方一觉得他们之间的互动好像陷入了某种古怪的循环,她得想个办法解决。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可以变得很复杂。
复杂之处在于,她的实验室以及所在的研究所和纽基集团的研发中心有很多合作项目,她手上正在收尾的就是最新的合作项目。张承是纽基集团大股东的儿子,贸然拒绝,有可能会对后续的联合研发有影响。
她是无所谓,就怕会影响研究所和纽基的合作。她暂时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科研的问题,因此,对待张承,她不打算做得太绝,可以给自己多留些进退的余地。
只要他不做得太过分,方一想。要真让她烦了,她就不管不顾了。
不过,方一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觉得张承实际也不喜欢她,他追求的举动,很像设定好追求程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模版化地完成送花任务。
她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追她。因此,她拒绝起来也非常流畅,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他要怎么追,是他的事;反正她会拒绝的。拒绝多了,张承自然会放弃。
思考清楚了要怎么待他,方一就淡定了很多,只当每天多了一项例行工作。
不过这事,她没跟肖然提过,而且莫名其妙地,她不太愿意让肖然知道。直觉告诉她,如果肖然知道了,也许会出现不受控的情况。
但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就在于它的不可预测。
每天早晨,张承送她的玫瑰,总会被她放回他桌上。张承也不扔,就那么大剌剌地把花摆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一进门,就能看见。
于是,每个来办公室的同事,都被这红艳艳的玫瑰晃了眼。
花出现在张承桌上,他人缘又不错,所以好奇的同事们总会问问这花是怎么回事。
这时,张承就会直接承认,“我在追方博,她目前不喜欢我,所以花就退回来了。”
方一在办公室的时候,一听张承这回答,立马连声否认,“他开玩笑的。”
否认也没用。她的否认,在好事者耳里,就是害羞,就是好事将近的讯号。
闲话越传越离谱,没过多久,几乎整个研究所都知道了,张承在热烈追求方一。这类桃色绯闻是别人一成不变生活的最佳调味剂。
更有好事者传出,她之所以能接到纽基集团的合作,是张承在背后助力。
到后来,只要他俩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方一就能感受到别人八卦的、暧昧的、调笑的视线。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这视线的缘由,后来,一个比较熟悉的同事私下里找她证实,她才恍然大悟。
明白过来后,她第一反应是愤怒。
方一讨厌成为流言的中心,也讨厌被关注、窥视的感觉。
因此,她当天下班之后就冷着一张脸走到张承办公桌边,严肃地说:“张承,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