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楚逸之又给如鸢熬了两次汤药,他配的药疗效实在不错,如鸢好些皮肉伤都已见好结疤,楚逸之便又配了瓶祛疤的化痕膏给她,让她现下便开始使用。
入夜,暮云合璧万里,元昭山半山腰上又起了缭绕云烟,微风清寒,草庐外婆婆娑娑地又下起了雨。
如鸢抱着火炉烧起一锅粥,自然,她至多只能摇着蒲扇不停地看着火,楚逸之还在厨房弄着晚饭。如鸢守着火,这一整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三百年前的楚家,和山上的那个人。
原来从前他就来过这世间,在这世间行走过。
原来他早就来过元安,早就见过识了元安的繁华。
也原来他不是不留恋人间烟火,他的眼中,也是欢喜过别人的。
尽管最后那人弃他而去......
“想什么呢?”
蓦然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打破她的思量,她惊晃间回过神,抬首一瞧原是萧云淮来了。
“玉郎你来啦!”
她微微笑了笑,瘦弱的脸上又增添了几分生气。
“哟!玉郎君今儿个这么早就来啦?”
正说着,楚逸之的声音也正好很合时宜地破门而入,手上还端着热腾腾的酒菜,“你来这么早,我这儿可没有多余的饭菜给你。”
“无妨,我光喝酒便是。”萧云淮抬眼看他,笑了笑。
等三人坐定,一边吃饭,萧云淮边问起如鸢今日伤势如何,如鸢只道有楚逸之看顾,自是好多了,而今都已经开始结疤。
三人又凑趣说话,倒是好不热闹,比起泽月山的清寒日子,也更有人间烟火气,如鸢趁隙也问起楚逸之:“对了先生,我这伤还得多久才能养好?”
“着急了?”楚逸之吹了吹粥,边夹意筷子青菜,“我劝你还是安心在这儿养伤吧,这么重的伤能捡条命回来就不错了,慢慢将养不留病根,是急不得的。”
如鸢讪讪,慢慢将养只怕是时间太久。
萧云淮以为她是待在这里无趣,便道:“这几日我看城里新开了几家铺子,有苏夷、南月来的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你若是闷,我明日便去搜罗一些带给你,你看可好?”
“好,玉郎待我真好。”
如鸢微微点点头,一转又道:“诶对了还有,我还有一事想问问先生,说起这辟阳珠惟我楚家人能持得,又需我们才能得其使用之道,这珠子是不是只要得了我的血,便可生辟日蔽阳的功效了?”
话音未落,萧云淮倏忽间微变了脸色,肃目看向楚逸之,楚逸之被他冷眼一瞪,忙摆摆手:“不是我说的,她昨夜自己听到的,昨夜我们说的她都听到了。”
他回过头来,如鸢一脸讪讪,才抿嘴道:“我原以为玉郎你跟先生要说那日宫中之事,以为昭阳宫里的事你不肯全告诉我怕我担心,故而我才偷吃了先生一颗解酒丹......却没想到,你们说的是有关辟阳珠的事。”
“诶,你啊......”
萧云淮摇着头沉沉一叹,昨夜他两次起身查看如鸢,如鸢都装着睡着,不想她有心瞒他,连他都未曾发觉。
楚逸之扫了扫二人,又接过话:“我听殿下说,你于宫中窃得辟阳珠是为了给一公子治病,我虽不知一颗珠子怎么治病,但是想来那公子得的定然是什么稀奇的罕疾,非用此不可。”
“世间多疑难杂症,常以稀罕之物作药引,说来也不奇怪。不过既要治病,必然要以楚家血脉入辟阳珠内,我的血自然是用不了,便只能用你自己的了。”
“那倒是简单,划破手指滴点血便好了。”
如鸢拍拍胸脯抒了口气,原本她此前一直以为只要得了辟阳珠直接交给昆玦就好,却不想其中原还有使用之法,不过倒也简单。
“不过......”
见状,楚逸之忽而转声,沉着脸色深望萧云淮一眼。
“不过什么?”
如鸢抬起头,楚逸之顿了顿,半晌才道:“不过你重伤未愈,还是不要妄动血气的好。”
心觉他说的很有道理,如鸢也心怀感激,当即笑着点点头:“这是自然,那便待我伤好之后再行此事吧。”
“行了,快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楚逸之又再笑了笑,招呼她跟萧云淮都先赶紧吃饭,萧云淮回过深邃的目光,他却别过目光只当没看见。
香炉内青烟缭绕,窗外的雨仍旧未停,酒足饭饱,如鸢本要自告奋勇地收拾碗筷,然萧云淮道她伤势未好不让她帮忙,只同楚逸之一道收了桌子去了厨房。
门外小雨淅沥,如鸢望了眼竹林水汽氤氲,一阵风刮过来有些冷,便赶紧进了屋去。
......
“你方才说辟阳珠虽需和以楚家血脉,却也道了句不过,不过什么?你并非是指她妄动血气,对不对?”
厨房内,萧云淮放下用过的酒杯在一旁,拦住楚逸之道出心中疑问,语气有些急迫。
“你听出来了?”
楚逸之沉沉一叹,他知道,以眼前人的同他的默契,如何能察觉不出他语气里哪怕一丝的异样,
“的确,关于辟阳珠的使用确有曲折。若以楚家血脉随意取血融入辟阳珠,的确能暂行使用,不过时效有限,或许一日,或许几日,终不能长久。要想真正使用辟阳珠,非但要用楚家血脉,还要用......”
楚逸之忽地哑口,神情凝滞。
萧云淮曜石般的眼眸也随之一顿,知道他未说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话,却依旧凛然道:“你说便是。”
顿见楚逸之的脸色倏忽黯然,目光低垂着沉叹一声:“还要用心头血取之三盏,将辟阳珠放入其内一同入火炉熔炼,直至精血全数渡入辟阳珠内,方可真正得其所用。”
“心头血?!”
纵然萧云淮已经竭力在心间做好准备,却也还是没料到会从楚逸之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浑身一震,刹那变了眼神,“何为心头血?你什么意思?”
楚逸之早料到他如此反应,却只能凝重底答他:“所谓心头血,指的便是人心尖上的精血,说简单些,就是要她的心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