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问反而还同她道谢,以他的性子,定会将事情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对,纵然她巴不得他别多问,但眼下他仿佛并不在乎太多细节。
抛开这些,如鸢疑惑的是,他可以不问别的,却未问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是如何知晓辟阳珠此物能让他立足乾坤之下,以他缜密心思跟深沉不可算的性子如何会想不到这一点?既然他眼下并不在意,难不成是已经坦然接受?
难道是心疼她此行艰辛,便也不好多问索性承她的情?
如鸢不由得喃喃:“小神仙你良心发现了?”
“怎么?不愿受我一谢?”
昆玦略挑眉峰,正如如鸢心底所猜,他幽深的眼眸中的确并不愿深究事情的原委。
她那点小心思,全挂在脸上了。
他能看出,如鸢并不想告诉他有些事情,既她不愿意讲,那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不问。
他不想她再一声不吭地走掉了,他不想再如一个多月前,忽然心悸绞痛欲裂,以为她再也回不来了。
只要她在,那些问题他都可以不问。
“我只要你回来就好,这东西怎么得来的,我并不在意。”
一句话教如鸢方才微怔,他紧接着又道:“我已见朝阳初升云后曦和,倒是四时风物还不曾得见,山花遍野烂漫鲜妍这个时节也没有。既如此,不若去先去见见天地万物,这么好的东西交到我手上,必然不要浪费,你这位朋友......我也很想见一见。”
昆玦说罢深深瞥了她一眼,蓦然一笑。
“公子你说什么?你这是要......同我下山去?”
如鸢失神,还没从他这般坦然接受她所赠里回过神来,而他又说出口的分明是她一直所求,未曾想有朝一日能是他自己主动。
看来她寻这东西当真没有白寻。
她眼底几许欢喜全落进昆玦眼里,他不以为然,只是淡淡道:“既是朋友帮你寻来此物赠与我,我身为主子自然该亲自同他道个谢。况且,你不是说没有吃的了吗?”
“是,是!我背回来的那些干粮都没有了!你终于肯下山了!我早就想带你下山了,人间繁华,山下好吃的可多了!”
她欢喜地同他说起山下的东西,人情风俗,市井烟火,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处处都不一样,既然昆玦如今愿同她下山,她自会带着他把天枢走个遍,再去别的地儿看看,什么苏夷异域,南月高秦......
好几日没说话,看着她不觉间又这般闹腾,昆玦倒是笑了笑。
“对了小神仙你见过海吗?不瞒你说我至今连海都没见过,咱们还能去边疆走走,对了咱们什么时候下山?”
她满眼放着精光,心底已经在盘算出门该收拾些什么东西,岂料昆玦径直道:“现在。”
“现在?”
如鸢委实大吃一惊,不知这枯木而今是逢了什么春,今日又是什么黄道吉日,有朝一日竟能让眼前人都转了性,想来是他得了辟阳珠眼下心情大好,合该她趁热打铁,忙不溜使劲点头:“成,那我现在去收拾包袱,此去三两日不能回来,得多带点衣裳跟银子。”
“不必了,拿了你的剑跟步摇就出发。我出门一向不喜带太多东西,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再买便是。”
昆玦又开口,如鸢虽知他素来行事简洁,却也没想到简洁到这个程度,“你拳头硬你说了算,不过出门总得带钱吧,我还是——”
说话间,他已从袖中取出一包东西,掂了掂,分量着实很沉,如鸢不知他何时备好的现银,打开一看才见是一包珠宝玉石,倒是比银子值钱许多,她一向惊叹于他的阔绰,但平素却从不知他把钱藏哪儿,不过看他这架势,分明是提前就想好了要同她下山去。
她微微笑了笑,果然,他也是想见识这天地。
“不过......那我在洞口栽的那些树怎么办?我们走了,就无人看顾了。”
二人已经打道往山洞走,昆玦只斜睨她一眼,“正是寒冬腊月,你那个树正好被雪覆着,开春雪化了,自会长好,无需看顾。”
“那我现在就去取剑,公子你在洞外等我便是!”
待她回了洞,匆匆把凌霄剑跟步摇收拾好,此去远行不定要耽搁多久,便又用素日里磨的驱虫药粉把山洞里里外外洒了一遍,又生怕洞里没了人会进野兽,临走时又砍了两截大树杈子牢牢把洞封住才算完,还自觉周到,很是得意。
昆玦瞧她一顿忙活也并未催促,待过了半晌才等着她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背着个空捞捞只装了几许杂物的包袱同他一道下山去。
这还确实是他有生之年第一回敢在白日里出行,那个人在他眼前,一路对着他聒噪说笑,看得出来她也欢喜极了,比以前拉他下山还要高兴,上蹿下跳,鲜活明亮,便又散去他心中许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