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后,萧云淮安排如鸢二人到松月轩住下,便是王府中景致最好的地方。安顿好昆玦,如鸢正打算离去,昆玦在她身后却忽道:“你方才用饭时,为何忽地不高兴?”
如鸢并没有回过头,片刻沉默,她只是轻声笑了笑:“算不上不高兴,我只是在想,公子什么时候也能为我想一想。”
他......
昆玦顿住,他知道方才他说的那些话让她不高兴了,但他又总觉得她不高兴的原因不止于此。
他蹙眉凝视着如鸢的背影,半晌都没有再说话,如鸢本就没想他回答,跟着就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如鸢也松了口气,只她没想到的是,萧云淮竟还在院子里等她,眉间英朗含笑地同她招了招手。
九霄之上云烟渐起,照月无声,长夜未央。
萧云淮乘夜提灯也带着如鸢逛一逛王府,实则是他还有许多话想同她说,出了松月轩,二人一路慢行,视野愈见开阔,草木葱郁,曲径通幽,如鸢实不知他这王府有多大。
萧云淮含笑同她细道:“我自十七岁建牙开府,父皇赐我宅邸,我便不在宫里住,这王府占地一百零二亩,前面都是殿宇房屋,后面才都是些园子,中间以方才那条河道隔开,前后左右都有湖,的确算得上宽阔。”
“多少?一百零二亩?!”
如鸢愣了愣,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她原以为赵庭芝的宅邸就已经够大了,却没想到淮王府竟大到足足有一百零二亩之宽,眼前处处都是树林幽径,宽阔之处连三步一隔的灯火也照不明朗,不由得惊道:“来前我本住在凤阳一朋友家中,他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也是许多院子跟园子,转得人晕晕乎乎,我本以为那就已经很大很气派了,可玉郎你这淮王府......果然是天家贵胄不与旁人相同!”
萧云淮失笑:“怎么说小宫女你也是在宫里待过的人,皇宫何其之大你也是见过的,我这王府跟皇宫相比,也不过是近其十分之一。”
“这倒也是。”
如鸢顿了顿,当初她在皇宫待着的时候就因为地太宽,整座皇宫足足有一万多间房,教她没少费工夫去寻辟阳珠,而萧云淮不仅是皇子,还是亲王,府邸规格能有如此之大也是情理之中。
萧云淮带着她一路行到方才路过的河边,于一处水榭走了进去,亭外几处杏花掩映,河面潺缓,映着月华波光粼粼,如打碎了一床玉屑,风一过,杏花纷纷扬扬,飘落至水中。
“如何?”
他笑望着她,如鸢趴在栏杆上惊喜地点点头,“这杏花开得真好!”
“玉郎你这个时候带我来此处,想必是有话要同我说吧?”
她又回过头来,眉眼温和含笑。
萧云淮凝眸看着她的笑靥,“自然是想问问你上次回去之后过得怎么样,你且细细说来与我听听。”
“那这个说来可就长了。”
如鸢眼神清亮,回去后发生了好多事情,游玩了那么多地方,都可同眼前人说上一说。
萧云淮只道:“你走之后,楚先生便时常同我念叨你心伤如何,痊愈得如何,没有他在你身边照顾着,你该怎么办......念叨不知你心愿达成了没有,念叨着只盼你家公子是个好人,待你好些,还念叨我不让你再来元安,叫他以后都见不着你了,时常怪罪我。眼下有大把的时间,你尽管把回了泽月山后的事都说来与我听听。”
“先生他......”
如鸢没想到此前自己走的时候,楚逸之一副他终于可以潇洒快活、再不用整日拘在草庐里照顾她的模样,原来心里对她竟是这般惦念。
她一时心头热热的,长抒一气后便同萧云淮说起此前回去后经历的诸般事宜,好一番闲扯,从年节时将辟阳珠交给昆玦,到又带他下山,也提及云来客栈的李云香,后又如何去了凤阳住了些时日,去了凤阳哪些地方......
只是光捡着好的说,太华上发生的那些险事她是一个字没提,不想萧云淮担心。
好半晌东扯西扯,如鸢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便是如何零碎的小事说来,萧云淮都一直凝神静听,还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
到最后听着她并无什么波澜,他也安心了。
如鸢歇了会儿,也问起自己的疑惑:“对了殿下,此番你怎又邀我来元安了呢?你不是说,夷州边关有异动,派你前去巡视镇守的吗?怎么你又不去了?”
萧云淮眉目温和,眼中犹有思虑,“本是要派我前去的,不过后来又改派了他人,是以我便留了下来。”
“那宫中的事......”
如鸢又小心地探问,萧云淮便笑了笑:“宫里没事,我已经掩去了你所有痕迹,往后便是宫里发现辟阳珠不见了,也不会追查到你头上。”
“那就好,那就好。”
月色正好,萧云淮瞧着又是几许杏花落在河面上,忽又问:“对了小宫女,我与你的那封让你来元安的信你还留着的吗?”
如鸢点点头:“我留着的啊,就在我身上。”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信递与他。
“说起这个,玉郎你遣人送信时,你怎知道我在凤阳?”
此前如鸢就想过这个疑问,她从柳乔镇到了凤阳,那时萧云淮应该不知道她在凤阳才对,自然也更不会知道她住在赵家,但偏偏又把信投了来。
萧云淮略微停顿,笑着只道:“我本不是把信递到了凤阳,我唤你来,先是遣人将信送去了柳乔镇泽月山,结果没寻着你,后来又在镇上打听,才知你随朋友去了凤阳,这又才把信递到了凤阳去。”
说话间,他已经不动声色地把信看了一遍,信手又再封好。
如鸢点点头,这样便说得通了,毕竟此前她回去时,都是他一手安排,此前她到了柳乔镇之后,是先在云来客栈落的脚,想是车夫回去后也同他回了话,而她随赵庭芝去凤阳,似赵庭芝这般的大户人家,就更好打听了。
“我说让你不日前来,小宫女你倒积极得很,得了信第二天就赶来了,不过今日......我倒终于亲自得见这位费了你三盏心头血的公子,旁的不说,果然与常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