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红被绳索捆了手腕的身影,那才是如鸢。
盈盈在前的婀娜身影似有意似无意地站在如鸢前头,正好挡住昆玦的视线。
昆玦眉头紧蹙,孟姝烟依旧还是那副脱俗出尘又雍容华贵的模样,神色淡然而从容,纵然不笑,也是媚眼如丝,风情万千。
于他而言,那便是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如鸢!”
元赫跟楚逸之一齐忍不住惊呼,如鸢蓦地抬起头。
这些天萧云澂一直把他关在湛王府,前几日才带她一起出行,走来走去,一路奔波辗转,几番她被关在不同的地方,一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方才她在观礼的阁内深处隐约听见些动静,却不知是谁,也不知自己又到了哪里。
看见萧云淮几人跟昆玦,她竟先愣了愣,片刻后,涣散而又飘忽不定的眼神才顿时重新聚起光,一刹红了眼。
“公子,殿下......”
如鸢几近哽咽,使劲摇了摇脑袋,几人看出她这样子明显不对。
她被绳索结实地捆住双手,手腕处现出几圈深深的乌红勒痕,已经不知捆了多久,要紧的是面色苍白神情恍惚,明显不是累出来的模样。
“你到底对她做什么了?”
萧云淮咬牙,紧紧握着腰间佩剑。
楚逸之跟元赫也都清一色眼风似刀地扫了过来,萧云澂却慢悠悠地蹙了眉头:“诶,五弟你可别乱说,本王可没对楚姑娘做什么,都是朋友,自然以礼相待。楚姑娘前几日在我王府住的挺好的,在来此之前我可是连捆都不曾捆她,甚而都不曾把她关在屋内,任由她在本王府里四处走动。”
“不过楚姑娘功夫了得,我不过是每日给她服了暂且压制她武功的汤药,卸了她的力,药性嘛,是猛了些,故而看上去神情有些恍惚。不过今日一到,姑娘也不必再服药了,眼下不过是药效犹未全消,为防万一,便还是拿绳子缚了姑娘双手,倒的确是委屈了姑娘一些。”
“这么说,我倒还得替我家如鸢谢谢你了?”
话音未落,楚逸之跟着极为不屑地嘲讽,心间愠怒,担心的还是如鸢最重的心伤。
萧云澂不愠不恼,反笑着道了句:“那倒也不必。”
气得楚逸之恨不得立时一剑刺上去,却只能狠厉地剜他一眼。
“萧云澂,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到底要做什么,不如直接放到明面上来说吧。”
萧云淮神色一凛,不欲再同她废话。
“五弟不必着急。”
萧云澂风流含笑,转首又直直盯着昆玦:“且容我先提醒长庚公子一句,本王知道阁下本事大,不过本王身边这个护卫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虽无公子那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滔天本事,在江湖上的排名也比不过楼下的贺大统领。”
“不过他天生反应极为灵敏远超常人,擅使快剑,身手尤为迅疾卓绝,如公子一样,须臾间取人性命也是弹指之间,阁下若是敢轻举妄动,纵然能伤得了我,恐怕也难保楚姑娘性命安然无恙。”
对于昆玦暗地里踏步上前的动作,萧云澂尽收眼中,说罢便让人让开了些,几人这才瞧见开门时迎上去的李奕不知何时,竟手持一把锋锐可见寒光的匕首牢牢抵在如鸢身后。
“你不要乱来!”
萧云淮当即怒喝,心下牢牢收紧,以李奕这般持刀的姿态,瞬息便可推刃入如鸢要害,到时便是天王老子也来不及救。
昆玦也正瞧见这一幕,沉似深渊的眼里竭力压下几分愠怒,面色肉眼可见地又再阴沉了几分。
萧云澂依旧浅笑,摇了摇扇子,却满目寒光,同时扫过萧云淮三人跟昆玦:“只要你们不乱来,本王便也不乱来。”
“你到底意欲何为?!”
萧云淮仗紧手中长剑,厉声一句方才问出,萧云澂也眼色锋利地骤然反问:“我意欲何为?萧云淮,三百多年前的事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你说我到底意欲何为!”
说完一瞬,他阴沉又邪气地笑了。
也正是这句话,教原本还有些恍惚的如鸢骤然清醒。
惊骇间,她扫了一圈在场的几人,跟着才发现这不知何处的楼台下两侧都是遥遥千军万马,如鸢仿若被雷击中灵台,瞬息意识到,此等场景与三百多年前何其相似!
三百多年前昆玦便是被秦柔儿跟宁王利用,以一己之力击退豫王十万大军,万没想到天道轮回,才三百多年过去,今夜这一番光景竟恐怕要重演三百多年前的那场旧事,只是现下仔细回想,她竟不知自己何时被算计进了这一场事端中......
望着身边那张最是熟悉不过的风流面,如鸢心头霎那一震,陡然怒喝:“沈清寒你要做什么?你要利用公子替你做什么!”
她竭力挣扎,站在她身前的哪里仅是今朝举兵造反的湛王萧云澂,分明还是她此前刚到元安时结识的第一个好友——沈清寒。
萧云淮与楚逸之也在瞬息间明白了一些此前不解的事,在昆玦失踪那日,如鸢此前曾带其去拜访的那位姓沈的朋友,当真就是萧云澂。
“怎么,如鸢你如今不叫我作二郎了么?”
萧云澂回过首来如从来那般清浅一笑,满目柔光又风流无限,问得十分认真。
如鸢脚下犹绵软无力,挣脱不得束缚,只能狠啐他一口:“沈二郎?你身为堂堂湛王,布下如此谋局,打从一开始就骗我,城东沈家二郎沈清寒?你同我相识,可有一句真话没有?真是好个质傲清霜玉生寒、神如秋水凝华岚的沈清寒!”
她眼眶殷红地冷冷一笑,目光氤氲,心下额外发冷。
春分那日她从云鹤楼仓惶而出,在街上漫步目的地走了没多久,遇上的那个温和看她的最是熟悉不过的面容,便是眼前人。
后来她才知,原来他根本不叫作沈清寒,他也是当朝皇子,萧云淮的二哥,萧云澂。
纵然如鸢情绪激动地挣扎,然身旁的护卫始终将她架得死死,李奕更是将匕首抬高了几寸,直接从后背对准她心脏的位置,这一举动看得萧云淮三人心都紧了,也顾不得如鸢到底与萧云澂是何时又如何相识。
长夜未央,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