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之心思深沉,加之三百多年前的那桩事,他知道了难道不会更觉得我在图谋些什么吗?一个人忽而有朝一日入了他洞府,忽而一日一封留书又下了山,几个月后又忽而回来,给了他一样从前险些害了他性命的东西,他若不奇怪那才不正常。”
她停顿着咽泪,回想起过往的种种,现如今看着昆玦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更觉得自己还好当初什么都没有说了,否则她真是成了一个笑话。
当初她做下决定,她寻来辟阳珠,昆玦坦然接受,就停留在这么简单的层面上,便是再好不过的局面。
如鸢依旧同楚逸之解释:“我若同他说明我是楚家后人,又说我如何历尽苦辛去了元安,如何入了宫又得皇子相助,终究才得了此物送到他手上,这些角色这些身份,听来跟三百多年前的事多么相像......”
“唯一能拿得辟阳珠的楚家后人跟当朝皇子裹在了一起,这不就是三百年前那桩旧事的重演吗?我越说,他便越会疑心,我没图谋什么倒真成我在图谋什么了,而最要紧的是,若我一旦说了,他便必然会想起那个叫他难过了三百年的人来......”
如鸢忽然停顿,悲切到恍惚,她曾经为此无比胆战心惊,怕自己又如去岁七夕时一样,自以为的好意却教他痛苦难受。
但后来真正支撑着她一做成此事绝不后悔的是,她情愿昆玦忍一时疼痛,往后也要真正立足于天地间,伤痛终有一日会淡化的,不管她今生有朝一日看不看得到。
“既然我从来只想把这东西给他,那就给他就成了,旁的,就都不必管了。”
如鸢蓦然地笑。
“你......”
一番话罢,楚逸之不由得语塞,眉头紧蹙地瞧着她却奈何不得,只能锋芒毕露地扫向昆玦,再一声叹:“你啊!”
他跟萧云淮都知道,如鸢这个死心眼一旦做了决定,有谁能真的奈何她,萧云淮听着她一字一句,虽缄默不言,心里也似万针扎过,他却只能就这般遥遥相望她手中紧握的长剑。
回过头来如鸢长抒一气,微风缭乱了她发丝,眼眶也越来越红。
纵然眉眼依旧恍惚疲惫,决绝的神情却半分也不曾松懈,她又再次提醒萧云澂:“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恐怕有点长,我得先提醒湛王殿下一句,你跟你边的李奕大可不必想着做任何动作譬如暗中拿任何东西击打我的手腕让我丢了剑,再把我挟持过来。”
“只要你敢出手,我便立时咬舌自尽!我想殿下身边的李奕就是身手再快,总不至于能快到掰开我的嘴,救活一个咬舌之人的性命!”
如鸢神色骤然锋利,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狠绝,萧云淮三人纷纷眦目,心头一阵骇跳。
被她看穿,李奕当即侧首望向萧云澂,同时蹙了眉头,倒也的确如如鸢所言,纵使他身手快如闪电奔逸绝尘,能打落她手中的剑,但也防不了如鸢咬舌自尽。
看着清癯瘦弱的一个人,倒真会下狠手。
萧云澂神色冷厉,眼眸微狭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如此,如鸢才稍稍放心了些,余光中瞥见昆玦因她那句话而惊愣骇然的双眸,紧紧盯着她,仿佛不解她怎如此决绝。
回过头来,如鸢便又对着他解释:“有些道理我一直想公子你能明白。我叫你下山,起先是见你日日困于黑夜,不得见阳光,所以想带你到处走走,看看这世间可堪欢喜之处。后来是为了叫你看看凡人的人情世故,辩善恶是非,免得再受人欺骗。”
“我本以为时日还长,往后能慢慢同你说明白。”
昆玦惊愕地看着她,萧云淮几人也微微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