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男子的电话,打扮优雅的中年女子回复说“这三个月,辛苦你了。”
挂断电话,她摩挲着桌上的一叠材料,分别是黎舒和丁晴的身份资料、近期照片。
黎舒的性格那栏写着“理性、谨慎”,而丁晴那栏写着“感性、冲动”。
女子端起一个青花瓷杯抿了一口茶,嘴角勾起笑容。显然对自己下的这盘棋,很满意。
第二天早晨,丁晴捧着一大包薯片,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在播放流星雨季即将来临的消息,介绍上一次流星雨季还是在2016年。
黎舒洗漱完,从卫生间走到客厅,看到电视上“2016年”这几个字的时候有些愣神。
她想起来江怀舟消失的那年就是2016年。
他们俩之间的缘分好像总和流星雨有关。2011年江怀舟第一次从天台救下黎舒的时候,也是个流星雨夜。
吃完香煎生煎包搭配咖啡的中西结合早餐,二人一同前往沐风诊疗所上班。
暖色调的办公室里,一脸呆滞的阿良蜷缩在黎舒对面的沙发上,边上茶几上放着一杯温水。
经过这几日黎舒的不断耐心疏导,阿良终于有些回应,愿意开口。
他长相秀气,声音跟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相比更加纤细,略微有些结巴。
阿良说自己因为声音尖细很自卑,只要开口说话就会被同学们嘲笑娘娘腔,他开始不敢当众说话,时间久了再当众说话他就会紧张结巴。
那天体育课回来有同学钱包不见了,阿良因为肚子疼去厕所没有上体育课。后来钱包在他书包里被翻出来。
他哭着说自己的被冤枉的。快下课的时候,看到那个经常嘲笑他的班霸翻动过他书包,但当时他迫于他的威慑和紧张口吃没办法解释清楚。
老师、同学甚至父母都觉得他是小偷,他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没有人原因相信他。他不再愿意去学校,口吃的问题越来越严重。
父母为了治疗,带他去参加了一期训练营,训练营的老师用电击疗法来治疗他结巴的症状。
他的口吃没有治疗好,反而受尽生理和心里的折磨,他开始不再愿意说话,出现幻觉,甚至自残自杀。
“没...没有人相信我,一切都是因...因为我的声音。”阿良带着哭腔说“这...这个世界是地狱,我...我想逃走。”
“不会的,我相信你。”黎舒蹲在他身边,轻声安抚他“请你也要相信自己,只要坚持活下去就还有希望。”
阿良突然情绪激动,推倒黎舒,扫掉茶几上的玻璃杯。
玻璃杯砸到地上,碎裂开来。
阿良看着这摔碎的杯子就像看着破碎的自己,已经修补不了。
他突然拾起一片尖锐的碎片,抵住自己的喉颈。
黎舒想要上前制止,阿良嘶吼道“你...你们这些光....光鲜亮丽的人,口是心非,只...只会劝人坚持,没有人能体会的到我...我的痛苦。”
黎舒止住脚步,缓慢而凝重得说“我体会过你的痛苦,也曾经跟你一样因为那些避无可避的校园暴力受尽折磨。我明白心底的折磨远比身体的伤痛要痛上百倍。”
“不..不可能,你...你这么完美。”阿良有些吃惊,抵住自己脖子的碎片没有再继续向里扎。
“我也曾经像你一样想过,如果放弃自己的生命,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黎舒一边小心翼翼靠近他,一边打开自己的手机翻查出自己青少年时的照片。
阿良被照片吸引,下意识的松开玻璃碎片,他睁大双眼觉得不可置信。
照片里那个满身疤痕,低垂着头,眼神闪躲的十四五岁的少女,怎么都无法跟现在面前这个光彩夺目的黎医生联系在一起,但她们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
黎舒趁机拿走了他手里的玻璃碎片,将他牵引到自己的办公位上坐下休息。
她一边拿出急救医药包给阿良包扎手掌,一边给他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黎舒原本叫林星,出生在向远市,并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母亲黎佩是启智孤儿院的负责人,她虽然严厉,但刀子嘴豆腐心,正直能干,将孤儿院管理的很好。
父亲林海平老实忠厚,对老婆言听计从,非常慈爱宠溺黎舒。
她无忧无虑的长大,童年的黎舒开朗乐观、真诚善良,也有很多朋友。
2003年,孤儿院发生火灾后一切天翻地覆。
母亲黎佩为救孤儿院的孩子丧生在火灾中,黎舒受伤昏迷。
父亲林海平带着黎舒搬迁至浮川市为她改名随母性,纪念妻子。
母亲死后,林海平就变了。他后悔没有在火灾救出妻子,恨自己的懦弱。开始经常酗酒,夜不归宿,对黎舒也不管不顾。
黎舒则因为满身的疤痕在新学校受尽嘲讽,没有朋友。
体育课团体活动围成圈,没有人愿意牵她的手;被同学恶意推选参加演讲,全校同学嬉笑指指点点,她紧张的说不出话。吃饭、上厕所,所有活动对她都是煎熬,她只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他人厌弃的目光、恶毒的话语,可以潜移默化得毁掉一个人,特别是对于未成年的黎舒。
她从乐观开朗变得自卑怯懦,紧张时会说不出话,甚至常常想破碎的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是不是多余。
阿良听得入神,慢慢平静下来,抬头看着黎舒泛红的眼睛问她“你...你是怎么坚持下来,变...变成现在这个你的?”
黎舒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沉默,迟疑了一会儿,她柔声说“有个人教会我爱自己的特殊。”
她轻抚着阿良的头说“你的声音与众不同,不是缺点,只是特殊。这些造就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你。”
秋季的雨夜,淅淅沥沥的雨在屋顶瓦片上弹跳,滑落的雨水顺着青石板路蔓延开来。
放学后的黎舒在一家火锅店后厨洗碗,她坐在靠门的位置,面前是一大盆的碗碟。
她带着塑胶手套,用手肘拂开掉落额前的碎发。门外的雨丝随风飘进来,些微打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