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匣子也被震翻在地。
他恨恨地盯着匣子,半晌,才俯身将它拾起,取出了画卷。
他摊开画卷,只一眼,便呆住了。
画中的瑾瑶自然是极美的,盛极的容颜同如今的她别无二致,而神情中的高傲却同他梦中的仙子如出一辙。即使透过画像,仍可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力量。
这是瑾瑶,却又不是瑾瑶。
怒火并未完全烧尽他的理智,他努力平复情绪,仔细端详起画作来。
画中的瑾瑶立于巨大的宝相花镜之上,倒影飘渺,朦胧中更添仙气。镜缘花纹繁复精细,似曾相识。
楚扬微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儿,便叫了徐嬷嬷来。
他在秘道中拾得的掌镜已被闲置许久,徐嬷嬷颇花了些时间方自首饰匣子中翻找出来。两相比对,不容错认。
那一次,他怒极攻心,在博雅院中伤了她,镜子也在不觉中遗落于床榻之上。二人和好后,他曾问过瑾瑶。在她零零落落的记忆里,这是她儿时的随身小物,至于怎么遗失的、何时遗失的,她却也道不出个分明。
除了那次欲去皇宫寻他,瑾瑶只在威烈帝在世时才下过秘道。那么,她入画的时间便不会晚于十一岁。
楚扬虽懂不通画艺,却也明白,无论是技艺多么高超的画师,都不可能照着一个人垂髫的相貌,靠想象如此精准地勾勒出成年后的模样。
这幅画,究竟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到的萧泰手中呢?
楚扬凝视着画卷,在记忆中拼命翻找,努力拼凑种种细节,却始终理不清头绪。除了“画中仙”这个荒谬的身世传说,似乎也确实无法为画卷的由来找到更合理的解释。
那些怪力乱神之说,他自是不信的。
战场上的经验告诉他,现下无法找到答案的事情,也许只是条件还不够完备,缺少了一些契机。
想到这里,他便叫来了陈开,慎重地交代了一番。
陈开领命离开后,楚扬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画中人,便将画卷和掌镜一齐锁进了暗格。
回到琼华院时,楚扬的脸上已看不出怒意。
瑾瑶靠在床榻上,陪着两个女儿逗弄着新宝宝。
年纪稍长的两位县主已经能够认人了,见到楚扬就争先恐后地叫起了“爹爹”。
楚扬先去抱楚曦和楚暶,一手一个,来了一遍“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把戏。
放下两个意犹未尽的千金后,再去看楚曣。
小女儿已较初生时精神了不少,脸上也挂上了些肉,带着婴儿特有的呆萌,只会朝声音的来源处转眼睛。想到头两个女儿初生时精神熠熠的模样,楚扬顿时感到一阵心酸,连带看她的眼神都软成了棉花。
见楚扬靠了过来,瑾瑶立刻献宝似地说:“曦儿和暶儿会叫妹妹了呢,我教的。”
话音方落,姐妹花便心有灵犀一般此起彼伏地叫起了“妹妹”。
楚扬畅快地笑了起来,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本以为此次归家,要花上好些功夫才能让女儿同他亲近,却不想双生女儿一见到他,就叫起了“爹爹”。
问了徐嬷嬷才知道,瑾瑶这一胎的怀相不好,日常坐卧居多,养胎时的主要娱乐就是用毛笔和炭笔绘画,再教着两个呀呀学语的女儿对着画像认人识物。这个“人”嘛,自然就是他了。
瑾瑶于绘画一道上颇有几分天赋,将他的样子画得十分传神,故而,女儿们一见到真人就认出他来。
不仅如此,瑾瑶也不管女儿们和腹中的胎儿能否听得懂,每日里都要给她们讲上一个时辰楚扬行军打仗的故事。故事自然也都是他讲给她的,难为她记得这般清楚,甚至还根据自己的想象,描了画册出来。
世间女子无数,试问有几人能像她一样,将他时时刻刻记挂于心?都说她心智有缺,在他看来却是干净得世所罕见。若非如此,她怎会一次又一次地逢凶化吉?
天道公正,总是厚爱至纯至性之人。
小两口又哄着孩子们说了会儿话,用过了晚膳,就是粘腻的二人时光了。
前朝的那些腌臜事,楚扬自然不会叫瑾瑶知道。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王妃,为她挡风遮雨、许她岁月静好是他的本份。
想到“妻子”二字,楚扬心头一阵炙热。
永初帝已经允了他的请求,待瑾瑶出了月子、曣儿长得再壮实些,就选个好日子办场盛大的封妃礼。
到那时,她的名字将同他的名字一起,列在楚家的家谱之上,她的姓氏前面将冠上他的姓氏,他们将生同衾、死同椁,今生来世,碧落黄泉,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