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越看到这里明白了。
玄知宗和沧溟宗想法一致,只是他采取的方法更为委婉柔和。
知掌门在少女出现的一瞬间面容柔和下来,佯装责备道:“小婧,不得无礼!”
知婧吐了下舌头,不满道:“尊上这么好,才不会生气呢!”
“对吧,尊上?”
陆灵姝对上那双清亮悦动的眼眸,下意识道:“嗯。”
难怪秉之喜欢,确实可爱。
想到这里,她试着露出笑来,扬了扬嘴角。
只是弧度太过轻微了,没有一个人看见。
知掌门生气又无奈,又一番交代后,便被知婧催着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叮嘱道:“这里不比玄知宗,你可别像之前那般莽撞。”
知婧敷衍道:“嗯嗯嗯,我知道了!”
“你……唉!”
知掌门无奈离开。
待他离开后,大殿内依旧没有安静下来,知婧围着叶秉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眼睛亮晶晶的。
陆灵姝难得看出了几分不寻常。
她偏头对叶秉之嘱咐道:“秉之,你先带着她走吧,其他的……你看着安排就好。”
知婧满脸惊喜,伸手想要抓他袖子,“好呀好呀,秉之哥哥我们走吧!”
叶秉之侧身躲过少女的动作,抬头看向她。
陆灵姝疑惑与他对视。
叶秉之沉默片刻,偏头看向知婧,温和有礼道:“好,知姑娘这边请。”
“秉之哥哥我们之间不必这么生疏,你可以叫我小婧的……”
青年温声回道:“好的,知姑娘。”
陆灵姝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心中浮起一丝欣慰。
回过头却发现沈知越看着她神色莫名。
“怎么了?”她问。
沈知越忽地往前跨了一步,靠近她粘腻道:“师尊,您方才怎么一直盯着师兄啊?”
“为父为母者总该如此。”
殿内一时寂静,陆灵姝忽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片刻的慌张,强自遮掩斟酌道:“我、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自幼就在我身边,做了万年师徒,难、难免会……”
她语气莫名低下来,担心沈知越会因此想到自己而难过。
“我日后也会如此待你你……”
“不用。”沈知越出声打断,勾起嘴角。
“师尊,你方才可曾看到师兄表情?”
陆灵姝摇头。
他微笑道:“说来稀奇,自我来仙山之后,便总见师兄一人待坐着不知在想什么事,可远远望去,总是皱着眉头。”
“可这次这位姑娘带来,师兄看上去却是高兴了许多。”
“……”
陆灵姝眼底显出几分迷茫。
是的,仔细想来,秉之这段时间确实心情不好,哪怕他们和解之后,也依旧如此……
“是因为什么……”
她不自觉出声,沈知越嘴角笑意更深,好似等待许久。
他轻声道:“自然是因为他厌倦仙山,厌倦您了。”
陆灵姝整个愣住了,覆满霜雪的眉间显出几分迷茫。
沈知越恍然未觉,含笑道:“你待叶师兄那般严厉,仙山孤寂冷清,他待了万年,师兄厌烦,不是应当的吗?”
她脸色似乎比之前白了一些。
虽然她之前就想过这个可能,但真正被指出来的时候,还是难免难受。
指尖微微颤抖,心脏处仿佛被压了一块重物,呼吸艰涩而刺痛,她努力放轻,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她想起之前师兄曾暗示过她对待秉之教法有失。
头脑混沌,眼前一片眩晕,连带着好转几日的右眼又再度疼了起来。可她甚至辨不出现在牵引着她,让她如此痛苦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她只觉得很难受,仿佛自己不是站在殿上,而是站在万年前的后山紧闭室,白衣修者居高临下看着她,如冰寒刺骨,薄唇微启说了些什么。
耳畔一阵嗡鸣,她什么都听不清。
沈知越俯视着面前人惨白的面色,看着她眉间隐约浮现的痛苦勾起嘴角。
他既为她的痛苦而愉悦,也为他轻易能勾起她的痛苦餍足。
真没用啊,他想,堂堂仙尊竟竟就为了这点小事痛苦了。
若这痛苦,是因他而生,就更好了。
“师尊。”
他声音柔和了半分,几乎称得上引诱。
女子因他这一声抬头看来,清浅的眼眸蒙了一层雾,还未曾完全自回忆中脱离。
沈知越捧起她的脸道:“师尊,我有件事想问您,您那时为何看向我?”
她带着几分失神,呆愣回道:“……此次仙山会后,会有许多人去查你身份,你身份特殊,要小心些……若被人发现,恐生事端……”
生事端,确实会生事端。
毕竟统领修仙界的仙尊收了个半魔为徒,而那半魔甚至是魔尊亲信,这件事被爆出来可不像今天这般说几句话就能随便打发。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甚至无比期待着那一天。
期待着他与仙山、地位、名声被各放置在天平两端的那一天。
到那时,他便能看清这份愧疚到底有几斤几两……哦不,是陆灵姝那位师兄,在她心目中有几斤几两。
他看着她惨白地面色,在心中恶意猜测。
陆灵姝兴许喜欢他,而她对他这般容忍纵容,就是因为他长得和他早死的爹像。
那她会如何选呢?
是站在他身前与修仙界为敌?还是再次向他举剑,亲手杀死他?
但无论如何选择,无论哪种选择,都足以让她痛苦万分。
从她把他带回仙山那一刻,就半只脚踏进了地狱。
而他,只想她摔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沈知越瞳孔收缩,眼中赤芒浓墨翻滚,只是稍微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