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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珩外传(2 / 3)

我想狂呼我想发泄所有阴郁我想享受这外面的阳光与自由,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场,家仆再次抓住了我。

他们嘻嘻笑着,笑我不自量力笑我异想天开,他们说那一切不过是他们设下的套子,而我便是这供人玩乐的猫狗。

不……连猫狗都不如。

我绝望了,我放弃挣扎,任由他们将我五花大绑带回府中,我知道回去后将会是又一场毒打,倘若能就此离开这个世间,也算是这些同样为奴却以人作乐的家仆积了功德。

可是……我没能享受到的阳光,主动向我敞开了怀,家仆将我搁在马厩边上,自己跑去食肆吃酒,她双手撑着膝盖,俯下身子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我的嘴被麻绳堵了个严实,拼命的点头,生怕她错会我的意思,她只是笑笑,温暖的手摸在我的头顶,轻柔的留下四个字:“等我回来。”

她会一去不复返吗,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拿我的卑微当玩乐?她能做什么,一个衣着并不惹眼的普通女人能和府上老爷谈什么?我胡思乱想半晌,她回来了,她让家仆解了绑,当着他们的面无比神奇的清除掉我后腰上的奴印,昭告天下一般向着所有围观的人宣布,我恢复了自由身。

我以为这一场闹剧不过是易主而已,没想到她出了茶摊便不再管我去留,我一路跟着她,她终于肯再搭理我。

她说:“既然你想从那里逃出来,不就是希望获得自由吗?”

“现在,你自由了。”

她的声音仿若神祗一般温柔宁静,让我情不自禁为之沉沦,在她离开时脱口而出:“让我跟你走吧,我什么都能做。”

上扬的唇角就是为了衬托她的美好而固定在适当的角度,她逆着阳光向我伸出手,眉眼弯弯的答应道。

——若你对此地再无留恋,那便随我一同离开吧。

她是个游医,有着妙手回春的医术和各种与众不同的药物;她也是个仙人,我后腰上的奴印不过是被她用术法遮挡住了,当然,后来她亲手为我抹消掉奴印,让我的皮肤变得完美如初。

她亲口告诉我,她身上有着神明的血液,当年父母将她诞下时她体弱多病,是守护疆土的神明将血流传与她,才得以有了健全的身体去游历四方。

她名姓沈淮,我恳求她给我一个好听的名字,她想了想,说我这一生实在贫贱,让我随她的姓氏,取了贵玉的“珩”字做名。她说——沈淮和沈珩,实在像一对双胞胎姐妹,我羡慕她拥有受人敬仰尊崇的医术,羡慕她有神明守护,更嫉妒她从未经历过不公的待遇,从未体验过肮脏的生活。

我开始认为我配不上和她站在一起,配不上与她一同接受百姓们的感激,她察觉到了,毫不吝啬的教我行医,教我辨别草药,她需要有人试用新药,我便做她的试药人。

饥荒之期,战争肆虐,天下无完土,有一天,沈淮带着我一路往西,到了一座比我故乡还要庞大的城,但这城里状况,远比故乡差得多。这城里出了时疫,四处流落而来的灾民被拒绝在城外,骨瘦如柴的尸体铺了荒郊五里。

沈淮拉着我的手从容走过遍地可见的骸骨,一直走到城门下,与城中人说——我们是游历郎中。

我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天城里还活着的百姓喜极而泣的模样,忘不掉蜿蜒长街等待救治的队伍,他们跪拜沈淮,称之为神。

是啊,若当真有神明,一定会像沈淮这样,悬壶济世,心怀仁慈。

这城中时疫被沈淮顺利解决了,当年的我从未多想,一味的认为是沈淮医术精绝妙手回春,毕竟她身体里流淌着神明的血液,她可不就是我心目中慈悲仁爱的神吗……

“在下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好奇……好奇罢了,沈宫主手下留情!”

我听到这句急迫懊悔的声音猛然从回忆中惊醒,无比茫然的再次看到遍布不详猩红色的冥土,那鬼差双手捧着魂幡挡住我砸过去的手枷,兜帽下露出几绺灰白的发,好不狼狈。

“哼……”我慌忙收掉失态,下意识的想拿团扇遮挡脸上的表情,手贯穿身子缥缈而过时我才意识到,对,我已经死了。

“你好奇这个作甚,难不成你还能认识沈淮是谁?”我瞪了眼承灾,都怪这家伙提起沈淮才让我如此失态,没能用手枷狠狠砸他一顿真是亏了血本。

“在下当时就看沈宫主神色不对,没想到您反应如此剧烈,既然这样在下也就不怪罪方才沈宫主意图袭击在下了……若不然您身上再添几桩罪名可就要熬了业火再入万相,那可真是不好受。”

呵,这家伙还一副老娘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可笑。

“不过嘛,在下还真知道沈淮是何人。”

我咬牙切齿的停下,顿感自己所有秘密都被这人窥探到,反反复复在想是拿手枷砸死他还是用魂索掐死他,他却还在自顾自说着:

“在下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八百多年前……啊,那时候六界未定,就人界那场饥荒,下来了多少怨魂怨鬼,冥皇大人又素来不爱搭理这些事,那段时间忙的在下简直脚不离地心力交瘁……”

“你还有心?”我听他嘀咕了半晌也听不到重点,忍不住阴阳怪气呛他一句。

“哎,沈宫主,这就是您的失礼了,就算是在下和冥界所有鬼差,那以前也都是人呐……害,不提了,就忙成那样,偏还来了个背着一身杀孽要在下亲自护送的……”他拢了拢被阴风吹卷的魂幡,那两颗灰不溜秋的眼珠子一个劲儿的往我这里瞟,我琢磨着用词怎么再不带脏字的骂他几句。

“她身上的业障可比您浓郁多了。”

我编好的所有骂街俚语就这样堵在嘴边说也说不得咽下去又可惜。

“嘿,在下就没见过这么深重的杀业,过往生桥的时候特意查了下她的薄录,了不得啊,那女人身上背着数十个人界城池百姓的命。这点沈宫主放心,虽然金兰城和犁安镇上死的人也不少,但您的罪孽可比她轻多了。”

我木着脸,严重怀疑这个天杀的鬼差在趁机指桑骂槐,但他说的一切,都与我认识的沈淮重合。

沈淮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她身上流淌着神之血,在那个诸神殒落的年代,妄图成为开创新时代的人,即便手上沾满了肮脏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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