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魑仙居再次吵闹起来。
寻幽不知自己走后酆都出了大麻烦,对于冥土他不甚了解,只在数千年前神魔大战封印寂壤与众魔将时,见识过流浪在冥土前世尽遗哀凄悲嚎的鬼魄,以及冥土至阴暗处那绝望之地。
那时候冥土全无秩序,幸运的魂魄能找到虚无之路入六道得轮回,而不幸之人只得留在荒野流浪,最终魂飞魄散。
为百鬼带去城邦的是逅土,殒于神魔大战却放弃轮回,将所有残留力量用来供养酆都的荒神。
前路越走越凄凉,脚下赤褐色土地偶有突兀裸露的腐朽白骨,随着深入而密密麻麻,一直走到天空变成了阴沉的灰,脚印深深陷入厚重尘埃,一直到骨尘迷了眼,悄无声息落在惨白的地面。
寻幽听得到自己心跳,却听不到耳边吹过的风,他手扶柘梧神情复杂,拢了拢被吹散的鬓发,随之迈入这方凝固住时光的——无间鬼域。
萧无瑜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弟弟并非修行的料,只是掌门路过被屠杀的村落,见她姐弟二人实在可怜才收入门下,近十年苦修,他们也堪堪入门而已。
她留居一鹤谷时,有师祖时常指点,剑灵盘枫全力相助,这才侥幸步入灵境定颜,她本以为这段时间的努力总能对付得了弟弟,没想到萧无瑾不仅剑法无常实力大增,下手却也无情。
“姐姐,你看看你袒护的那人,早就将你抛弃逃走了,你在这儿和我作对有什么意义?”
萧无瑜横剑颈前,拼尽全身力气堪堪与那居高临下意在谋命的淬火僵持一二。面对弟弟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她保持着沉默,终不肯后退一步。
“阿姊……你该不会还念想着,是那女人不想误伤你所以才离开吧?呵呵呵呵,我的好阿姊,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辰剑上松了些力道,让萧无瑾得以贴近身形,凑到她耳边呓语,她惊恐瞪大双眼,不知何时,曾经总爱跟在身后调皮捣蛋哭鼻子的少年,已然高于她一头。
“阿姊,魔族都是卑劣的,为了自己的欲望,为了活命,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而你……在她眼里,不过是块随时弃之的踏脚石。”
印在萧无瑜眼中那毫无感情的低笑,伴随着似是为应和他那句话而来炸开在身后深林中的魔气洪流,心底有密密麻麻难以忍受的新芽在撺掇在狂笑。
他说的没错,白苏在利用她,她不过是白苏的踏脚石……
她被魔族骗了,被害死全村人的魔族利用的彻彻底底。
都是因为白苏,师尊师姐才会死,洱山才会遭受如此灭顶之灾,连一鹤谷都难逃一劫。
都是因为白苏来了。
她要杀了她……为父母,为师尊师姐报仇,为洱山和一鹤谷……
奇怪,她要做什么?
弥漫的仇恨戛然而止,萧无瑜眼神迷离,恍恍惚惚将焦点定在眼前一人身上,乘风剑上的力道早已不见,那人双手扶住她肩,急躁拍打着:“萧姑娘,醒醒。”
脚面有重物压着,柔软温热,她低头一看,萧无瑾脸色惨白正趴在鞋面上毫无意识。
“萧姑娘,莫要再想,此地怪异得很,你先随我离开。”
理智回神,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人,姜淮背负重剑神色慌张,遍染鲜血的衣袍上找不到一片干净布料,见她清醒,似是松了口气,牵起她的手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她猛然忆起现状,下意识松开手后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姜公子……”她痛苦咬牙,警惕盯着一脸诧异的姜淮:“姜公子会不会也变成……他们那样子。”
跟随萧无瑾的洱山人已经互相残杀到寥寥无几,残肢遍地再无活物,再看倒在她脚下的无瑾,昏睡过去的憨厚模样,哪儿能让人联想起到方才的狰狞凶恶。
“萧姑娘……”姜淮顺着她目光看去,无比忧伤:“跟随在下而来的人也都残杀殆尽,此地被布下阵法,是在下从未见过的,能唤起任何人心中恶性至为凶残的古老阵法,不可久留。”
不管平日宗门内多么和蔼亲近善良柔和,皆在那一瞬间暴露本性,对准同门露出獠牙。
“不行……白苏一个人会有危险的。”萧无瑜哆哆嗦嗦伸出手去想扶起弟弟,闻言愣住,回想起白苏在她身后那一副隐忍痛苦模样,抬腿就要冲着林间小径追去,姜淮见到她跑去的方向脸色惨白,三步上前将她拽住:“不可!”
“白苏她如今毫无修为,会……”
“不可……那里……”姜淮刚想解释,密林中再次回荡起浓烈而暴怒的冲撞声,他连忙背过身去将人护在怀里,野蛮的风猛然扩张,将安然生长了数千年的树林搅得一派狼藉,翠绿枝叶迅速凋零枯黄,纷纷扬扬砸落在地,再被风流卷起,遮天蔽日不见消停。
萧无瑜透过缝隙看出去,阴沉细雨依旧窸窣,飞旋在半空的枯黑树叶拦住了西沉下最后一缕日光,仿若恶魔降临。
“度鸦……我看到神座度鸦去了那里。”
“那个战场,不是你我能靠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