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漓默指尖抚上琴弦,竟有悦耳颤音奏出,唯独苍溟感触到这弦阵又收紧了些。
“你最好将她所隐瞒之事,一字不落的说与本座。”
衣衫破碎,鲜浓甜腻的麒麟血自被割伤的血口滴滴坠落,在空气中爆发混沌,两头“恶兽”嗔目而对,互不相让。
“无可奉告!”
“你!没有资格干涉她!”
影端佝偻着老腰小跑到牧海门厚重石柱后,嘴里碎碎念着“四神保佑”,御龙墟的天灰暗阴沉,肆虐的冰雪掩埋了龙息之地,再一次次被数番激荡的灵气震开,神官们哭丧着脸赶赴第一受灾现场,坚持不懈设立起保护百姓的结界。
哪怕这结界刚被自家神主轻而易举破坏掉。
“本座护她数千年……与她之情意岂是尔足以比拟!”
那小人儿声声“师尊”,恍若昨日。
明明这么爱缠着他玩闹的小家伙,怎么舍得离他而去?
“帝君此情此意,不过自我感动罢了,你何曾将她视作同等,何曾了解过?!附属品脱离掌控,你只会感到愤怒罢了。”这缠斗如此扎眼,苍溟同样怒气难遏,麒麟火甚至带了杀气。
三千多年前,漓默就是这样,绞杀了他的父君。
“一派胡言!”
他从未将这小家伙视作附属品……
只不过……不过是因为……
眼前那人的狰狞恣笑一晃而过,眼眸中稀廖血色与疯狂毫不收敛,仰着头欣赏他毕生最为得意的作品。
那是他不知第多少次走进凰巢这处禁地,那颗有着雪白火焰纹路的银蛋,他甚至将其上有几道火星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立在树下的人,却信手指着蛋,道——
“待它降临于世,乃孤抹杀寂壤之时,破天劫之利刃,将为孤所用。”
“千寂,汝可欢喜?我等毕生所求,皆将如愿。”
他只觉浑身冰冷气血上涌。
风幽从未如此令他感到陌生。
他本以为让岚幽远离占卜,或许能够避免宿命,可终究拗不过风幽为她选择的路。
昔日年少轻狂,愿与友伴为伍,以庇佑天下苍生为己任,斩妖除魔,哪怕与天道作对都无所谓。
可当岁月长久,诸神不在,故友疯魔,他才意识到所做一切无用之功多么可笑。
世间如何与他而言若蝼蚁之饲,他不想再亲身经历——那些在意的消逝在眼前,徒留哀拗。
东方温柔的金色被阴霾层层遮掩,初夏时节長曌猝不及防迎来一场肆虐过全大陆的暴风雪。兽灵感之而哀,妖魔触之则惧,有人谓之神明显灵降下福泽,退避灾厄祓除祸难,亦有人视之四神躁动妄图染指尘间重蹈乱世。
就在诸族各怀鬼胎琢磨天下局势,趋利避害以求自身安好时,满目疮痍的七鹤山陡然惊起七只白鹤,那染血的羽翅重新焕发生机,旋绕于空引颈高歌。
老树下,不知何时立了一抹白影,仰头望雪凝视良久,才踌躇踏上无痕山路,冢前青枝恣意生长,将那窝惨死的猫崽掩埋。他并未在意孤坟,俯身下去甚是柔和的将留在巢穴中最小一只尸骸抱起,小小猫儿头垂在侧柔若无骨,斑驳的白毛混杂绺绺湿泥,狼狈不堪。
他却将其视作珍宝般拢入衣袖,带进深山。飞雪落在身后,掩埋了足迹。
箜篌声叮咛,白鹤与白雪皆隐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