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装,却难掩眉眼间女儿姿态。
“程珏。”
“白羽渊。”程珏苦笑着扬起脸,破裂的屋顶映出些光影正落在她足前,明明很近,依旧不愿再迈出一步。
“为什么杀了师尊?”
若非那几个顽皮崽子闹着要见师尊爷爷,她也不会闯入青羊仙人闭关的长楽厅,见到被一剑穿心的师尊,以及恶毒的拘灵阵,她能猜到,师尊宠爱大师兄,常常召大师兄前去长楽厅修炼,这般毫无戒备的姿态,只可能是白羽渊。
明明师父费劲心力想帮大师兄治病……
明明师父那般仁慈,愿意给他们半妖一个家……
明明……他也是受师尊恩惠的!
他怎么能杀了师尊!!
“程珏,停下阵法,那会要你命的。”
白羽渊按下狂躁与杀意,用最后的理智开口,可脑海里回荡着程珏的追问与青羊的威胁,在疯狂撺掇他刺激他。
——“程珏拥有‘生机’,她的气运可抑制你发狂,羽渊,有此女佐于身侧,你可莫要让老夫失望。”
——“羽渊,你父亲将你交给我,是为助你改命,食妖丹能增强你的力量,等到最后……你将是最完美的妖将。”
——“你若胆敢违逆老夫,老夫可不保证那只柽妖能活到明天。”
——“白羽渊,你以为老夫舍不得毁了你?”
漆黑的地牢几乎是他幼年能活动的所有,尚有理智时他与凶暴的妖兽你死我活,彻底失去意识后那人便丢来无数弱小半妖欣赏他杀戮,那人就是个恶魔,日日在他耳边呢喃——这是父亲委托他的……因为他天生孤煞命,
所以他活该被这般对待。
“闭嘴……”他头疼欲裂,睁开眼时,模糊见到满手鲜血,以及阴森地牢里被撕成肉块的半妖,这些肮脏丑陋的半妖,根本不值得同情。
而他那混杂着人类血脉的母亲……更是不该将他生下!
“我要换回师尊,师尊抚养程珏一生,本该报恩。”对面,女子隐没在黑暗中轻轻摇头,哀伤而决绝。
“他不配……”
“他该死……”
“闭嘴!”
鹿月盘旋在半空,见大殿陡然爆发波及数里的怨气,心道是不妙,那层层枝丫还在施力,想将这偌大阁楼碾碎,莹莹绿光自长楽厅闪烁着,逐渐将蒲团上跪坐的尸骸覆盖。
这股力量温柔而宽容,与卜鹿创造洞天催生花草时无比相似,他惊异望向力量源头,悄无声息算了一卦。
另一边,彻底失控的白羽渊眼眸遮上灰黑阴翳,白皙脸颊生出突兀的黑鳞,他强制扯过想要逃走的沉邙,如蛇捕猎般速度冲出去,剑锋直指程珏脖颈,却被一把秃毛拂尘拦住,鹿月抵着寒光灼灼的剑刃,暗自咂舌。
身后程珏将这一切看进眼里,攥紧拳头收回不忍:“他……他已经,失控了……”
“明明……明明师尊叮嘱我照顾好他……只有我才能压制师兄的煞气。”
“为什么……你要杀了师尊,你怎么狠得下心!”
泪水溢满眼眶,一句句追问惹得白羽渊更加凶残,鹿月拎着拂尘杖化解他杀势,回想这一路寥寥几句交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认贼作父的柽妖。
语气极淡:“程姑娘有没有想过……他为何变成这样。”
程珏正要落下阵法的手微顿,那日滨安城,她装作无意的要为他卜卦,白羽渊明明可以隐瞒自己生辰八字,却在那种时候如实告诉她……他是童子煞。
“因为……他,他……他是……”第一次见到白羽渊发狂是在地牢,青羊将她带到白羽渊面前,温柔指点她如何做,看着小少年恢复神志的瞬间,她多么高兴。
全然无视了那肮脏铺满血与肉的地牢,以及少年眼中对青羊的恨。
“童子煞若想达到此等程度,”鹿月被白羽渊剑气扫到,腿侧迸出一道道血柱,洇湿了本就不怎么干净的道袍,他闷哼一声,并未在意,借着这股难以扭转的剑锋,将整座长楽厅掀了个彻底。
厅堂里被青羊用来收容妖兽内丹与魂元的法器封印被抹消,有高等半妖灵魄含有的怨气直直对上白羽渊,将整座大殿枝丫一扫而光。
“需怨气共生,妖元祸养。”
程珏眼睁睁看着其中滚落出来大小不一的妖丹,脸色惨白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