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又靠回椅背,笑着说:“廷儿可一直是个稳妥的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槐花给我准备了半年的药,详细地写了服用方法。她刚才说,这两天要回溧阳去,给她爹过寿,过两个月再来看我。我答应了。对了,她不要我给的诊金,说要从你那里拿特殊的诊金。这特殊的诊金,是什么呀?能给姑姑看看吗?”
“啊?”姒廷愣了,“侄子没听说啊。她想要什么,侄子还真不知道。”
“你不是故意瞒着我吧?”
“不会不会,侄子不敢。”
公主笑了,“槐花这个孩子,我喜欢得很。你四表妹也喜欢她,天天找她玩,哪怕她在制药,你表妹也要在旁边陪着。你们去园子里找她们吧。我正好也要歇一会了。”
姒廷和青骊行告辞出来,转到园子无人处,姒廷看着青骊行说:“看看看看,槐花就是故意让我难看的。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惩罚她?”
青骊行倒背着的双手放了下来,身板挺直,说:“槐花没有跑掉,只是和皇子的侍卫走散了。怎么是故意让皇子难看呢?皇子一向英明,今天怎么糊涂起来了?”
“我——”对,我怎么糊涂起来了?姒廷冷哼一声,找自己的四表妹去了。
老远就听见了有琴声笑声歌声,乱成一团。绕过假山,两人一看湖边亭子里的情形,同时吸了口气。槐花‘站’在琴桌前,一边弹琴一边唱歌,浑身上下都在抖动:脖子扭来扭去;脑袋左摇右摆;双腿一前一后,上下颠动……曲调和歌词都很怪异,又奇妙地和谐欢快。公主的四女儿笑得倒在奶娘怀里,奶娘笑得直抹眼泪,丫鬟们不是抱肚子就是扶着腰,各个笑得站不直。
姒廷抬头望了望天,确定了一下是不是在做梦,扭回头看着脸上爆红的青骊行,说:“槐花还真是个人才。这样的曲子,非音律大家,做不出来吧?”
青骊行闭上眼又睁开,“皇子说得是。槐花走的地方多,不知在什么地方学了这些奇怪的东西,望皇子不要在意。”
“你呀你——”姒廷无奈地笑笑,“看我关了她半个月,就开始猜疑我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把给公主治病有功的槐花治罪呀。我确实是怕她治病中途跑了……没恶意。”
他自个心虚,说话时不好意思看人。
青骊行没回话,只微微弯了弯腰。
两人走进亭子,哄笑的众人急忙行礼。四小姐觉得自己失态的样子被看了去,非常尴尬,说话都不成调了,逃也似的跑了。
槐花仍自顾地弹着唱着,沉浸在忘我的‘抖动’里。弹完时,不经意瞥一眼过来,好像才察觉到两人似的,惊呼一声,急忙笑眯眯地行礼问好。
姒廷有些恍惚。槐花刚才的那一眼,冷淡、疏离,还有一丝嘲弄。自己不过是开开玩笑,禁了她半个月的足而已,连禁闭都算不上,她竟然生气了不成?
青骊行说:“槐花,这种怪异的曲子,以后……不要当着人的面弹了,免得招人议论。”
槐花一步蹿到他面前说:“你为什么不骂我?按着你以前的脾气,早就按捺不住,开始训人了吧?”
“我这两天就要履职了。”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
“哦~,你认为马上就天各一方了,所以懒得骂我了。其实啊,宜安州虽远,只要我想,随时会去看你的。”
“千山万水在槐花眼里根本不是事!连我的侍卫都不放眼里的人,还会把什么放在眼里?”姒廷不阴不阳接了一句。
“哎呦~,皇子的侍卫,我岂敢不放眼里?人有三急,得找茅厕对吧?”槐花转向姒廷,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我一开始找了家客栈的茅房,谁知那茅房太脏:蛆虫在屎里扭来扭去,白花花的,可恶心了……”她一边说一边比划,就算姒廷没见过蛆虫,也能想象出有多恶心了。他的胃里一阵翻腾,硬生生把泛上来的胃液压下去后,眼泪花都噎出来了。
青骊行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抬手制止槐花的话,说:“皇子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那好,不说蛆了。在客栈没解决问题,我就继续找茅厕……”
“你是怎么从客栈出来的?侍卫说,你进了客栈就没了人影。”姒廷迅速恢复过来。
“我当时啊,想着院子里的茅厕是给住大通铺的客人用的,甲等房说不准有干净的马桶。所以我挨房去搜马桶,结果马桶都有味。住公主府半个月,咱也养娇气了,不是?我下定决心,找不到干净马桶,不罢休。
最后,我去了二楼客栈老板娘的闺房,找她专用的马桶。那个客栈老板娘,不知道你们见过没有?风骚得来~,脸上的脂粉刮下来可以抹一面墙了。我蹬蹬蹬跑上去,还没来得及溜门撬窗,就听老板娘咯咯咯的笑声传了出来,嘴里还说什么:‘死鬼,你慌什么,我家外子去收账了,今天没在店里。’这明显是给客栈老板找了个替身哪!
我可不能忍,翻身上了屋顶,揭开几片瓦,冲下面的狗/男/女喊了几嗓子:‘姿势不对,翻个面!’。抱在一起的男女立刻停下动作,仰面向上的老板娘看见了我,惊叫一声,晕了过去。那个男人连喊几声,她都没醒过来。我一看不对,赶紧沿着屋脊跳到了旁边一座/青/楼里去了。
青/楼是啥地方?我肯定不能在那儿找马桶吧?……”
姒廷心里早想骂老天了,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谁让自己是有身份的人呢,他指着一脸兴奋、说个不停的槐花,嘴唇哆嗦几下,低吼:“你给我住嘴吧。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一个丫头片子,也不嫌害臊,竟然去扒人家的……真是荒唐透顶!”
青骊行脸上爆红,眼神恶狠狠地去扫周围捂着嘴笑得抖肩膀的侍卫下人们。
槐花一脸惊讶的样子,摊开双手说:“尿急了找茅房,很见不得人吗?看到有人做不道德的事,制止一下有问题吗?我为什么要害臊?”
姒廷粗鲁地一摆手,“行了!你偷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他心里清楚得很,眼前的丫头满嘴胡言,无赖到底,就是想让自己就坡下驴。反正深究下去,他自己也没理,双方不伤和气也挺好。
三人在亭子里坐下,姒廷让下人重新上了饭菜,问槐花:“你刚才唱得什么曲?曲调怪异,不像来自天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