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神情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子，纵然屋内暖意融融，可华玉真那颗悬着的心犹如坠入了冰窖之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颓落了下来。
她只好走上前两步，朝李景衡行了个跪拜礼，说道：“民女华玉真叩谢秦王殿下的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缘，民女愿以性命报答。”
她双手撑着地面，小心翼翼地拖着右脚艰难地站起身来，躬身继续说道：“深夜多有打扰，民女就此告退。”
华玉真说罢转身便要离开，柳笙戈一脸惋惜地摇头，嘴里低声道：“殿下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李景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开口说道：“本王不需要什么贴身伺候的侍女，只是缺个侍读。”
已走到了门口的华玉真顿时停住，顾不上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快步回到里间，急切又惶恐地问道：“殿下，我……我可以吗？”
“侍读只需待在书房为本王研墨、抄书、煮茶，每月工钱八百钱，书院离此处仅隔了一条街，食宿就在行馆里解决，其余花费于工钱里扣除，你可愿意？”李景衡补充道。
华玉真激动得连连点头，眼角泪光盈盈，朝柳笙戈投去感激的微笑。
柳笙戈大方地摆了摆手，尔后又调笑道：“殿下是懂得怜香惜玉的，属下方才失言了。”
李景衡没有理会他，只是吩咐道：“夜深了，先让柳笙戈带你去住处歇息。”
“是。”柳笙戈带着华玉真走出了书房。
屋内只剩下李景衡一人，他长吁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继续写情报了。
他捏着眉心沉思了半晌，笔尖却迟迟未落到纸上，浓重的墨色再一次洇染了新的信纸，他烦躁地抓起那几张作废的纸张团成一团扔进了火炉里，火舌陡然窜起发出滋啦的声响，几息过后又归于宁静。
……
秦王的行馆是一座布局端方简朴大宅子，从宅子大门进入首先看到的是开阔的中庭，其间放置着刀剑枪矛，供在兵舍休沐的士兵训练用。
玄武军是秦王的私兵，住在中庭两旁的兵舍里，兵舍与行馆杂役的住处相接，穿过连廊来到接待官员和将士的正屋，正屋右侧是厨房与用膳的前厅。
正屋与书房之间隔着一个叫菊园的花园，柳笙戈带着华玉真绕过书房后的松柏林，看到三间雅致的小院。
“殿下住在东侧的竹院，我住在西侧兰院，梅院恰好空置了，华姑娘就住这吧。”柳笙戈说着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华玉真叫住了他，面色迟疑道：“柳将军，随便找一间屋子给我住就可以了，不如就让我与行馆里其他杂役住一起吧。”
柳笙戈回头瞧了她一眼，略显无奈地说道：“这里的杂役只有账房先生和他的夫人，还有一对厨子夫妇，兵舍也住满了，除了梅院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这……”华玉真半信半疑。
柳笙戈提着灯笼靠近她，戏谑地说道：“华姑娘若是夜里害怕，不如就留在书房歇息好了，反正殿下经常彻夜处理军务。有殿下在身旁，无论是多么凶猛的鬼怪或恶人，都难以靠近分毫。”
“将军莫要说笑了。”华玉真低头侧过身去，自己走进院子里去。
柳笙戈敛起笑意快步跟了上去。
“明日华姑娘需在辰时到书院报到，与女先生说我的名字便可。行馆里的厨子只做早晚膳，你还是个小姑娘得多吃点儿，出门时多带上两张烤饼，中途饿了的话就拿出来吃。书院酉时下堂，你回到行馆就候在前厅等着放饭好了。”
“我整日都待在书院，殿下那边如何能侍奉？”华玉真回头问道。
柳笙戈推开房门，拿出火折子点亮桌案的蜡烛，说道：“你放心好了，殿下白天都在军营里，回到行馆用了晚膳才会到书房处理军务。”
卧房不算很大，但胜在干净整洁，布置典雅，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摆放着笔墨纸砚与几册书的桌案，桌案后还挂着一幅红梅图。
房子中央放着一鼎与书房相似的铜制火炉，一扇木制的雕刻着梅花的屏风将床榻与桌案隔开，床榻上的衾褥锦被和帷幔皆绣有精美的梅花纹。
柳笙戈打开里间的木柜子，拿出一张羊毛衾抖了两抖后扔了过来，华玉真连忙张开双臂接住。
“今年下雪的时间比往年提前了，军中的物资紧俏，取暖炭火仅够供殿下一人使用，最新的一批物资还在运输途中，估计下个月才到，暂且委屈一下姑娘了。”
“能得到秦王殿下和将军如此的厚待，玉真已经很满足了。”华玉真抱着薄薄的毛衾坐在床榻边，抚摸着上面别致的纹路，身子轻轻倚在床柱边，语气透着疲倦。
烛光映照在少女那玲珑娇俏的脸庞，微微泛红如落日飞霞，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未融化的雪沫，双眸烟霭氤氲，说话时眉目微动，像是仙鹤的羽毛掠过沉静的湖面，泛起层层动人的涟漪。
柳笙戈定定地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坦然自若，只是心底里还是忍不住赞叹了一番，尔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
天边还未擦亮，华玉真便被一阵鼓声叫醒，她立即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赶到正屋前，发现原来是玄武军正集结，准备出发前往军营。
“玉真姑娘醒啦？”
说话的是一个系着围兜从厨房走出来的妇人，应该就是行馆里的厨娘。
华玉真应了一声，向她欠身行礼，厨娘却亲切地说道：“姑娘先来吃早饭吧。”
厨娘说着便把华玉真请进厨房里，朝里头正在煮黍米粥的大汉喊道：“老头子快看，这是玉真姑娘，殿下的侍读。”
这名大汉想必就是此妇人的丈夫，这里的厨子了，华玉真礼貌地向他行礼问候。
厨子抡着大勺搅拌着铁锅里的热粥，朝华玉真点了点头，中气十足地说道：“咱们这新来了一个小姑娘啊！”
厨娘从灶台上拿起好几张又大又厚的烤饼，用油纸包起来一股脑地塞到华玉真的怀里。
华玉真急忙推辞道：“大娘，这也太多了吧。”
厨娘一边说着“好好好”，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喊丈夫舀出一碗热腾腾的粥，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