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就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
我的身体和灵魂更多时候像是分离开的两个东西,身体倒是按部就班地行动着,灵魂却已然飘然出窍,悠悠荡荡地浮在半空中,审视着我的□□所做的一切。
今早的早餐真是太难吃了,那个不正宗的米粥里竟然放了美国人爱吃的培根丝和沙拉酱,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下午上课的时候同声传译器坏了,检修人员也不接电话,俄罗斯老师下午说的所有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我只能一个人坐在人群里发呆;傍晚走在路上,突然一只野猫从旁边的灌木丛里跳了出来,吓得我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脚踝被锋利的灌木枝叶给划出血了。于是我又只能原路返回,拖着流血的脚费好大力气才走到校医院。
我很少把自己带入进“当事人”、“第一人称”,我总是站在吴玥之这个人的旁边,像个看客一样,默默旁观着她在人生地不熟的美国,在偌大的陌生学校里手足无措。
这样也挺好的,倒是给我一种身体一分为二变为两个人的感觉,至少我不再是孤单一人了。而我在遇到任何事情时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因为我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叫吴玥之的女生所经历的事,我只是她人生的看客罢了。
所以这一次我也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安静地看完那些肆无忌惮的言论后,关上电脑,按照严格的时间计划洗漱睡觉。
在我初中到高中能梦见楚子航的那段时间里,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完全不受我自己的控制,单纯看老天爷哪天心情好,给我点甜头尝尝。
一开始的前几次见面,因为我和楚子航都还不太习惯我本人毫无规律可言的从天而降,所以每次见面都有点猝不及防。大概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见面,我一睁眼就站在人声鼎沸的操场上,如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吓得我一个激灵。我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大型体育馆,看台上都坐满了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少男少女,还有穿着各式服装的拉拉队。各种颜色的的应援棒和彩旗不断晃动,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稍稍缓过神,发现自己正站在看台的过道上,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穿着很正常的厚卫衣和长裤。一转头,看见底下的场地上正在进行着激烈的篮球比赛,赛场上的男生都穿着短袖短裤,正大汗淋漓地在场地上奔跑着。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都初冬了,他们不冷吗”,第二反应是“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然后过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哦,又给我来盗梦空间那一套是吧”。
我的视力还不错,于是使劲盯着正在打篮球的男生们穿着的队服。果不其然,他们的背后都写着“仕兰中学”四个字。按照我做梦的规律,我能来到这个比赛现场就说明楚子航必然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我真没办法看出来那一群不停奔跑的男生里,哪一个是楚子航。貌似江南说过楚子航在校篮球队里一直是前锋?但本人不太关注篮球,连打篮球要几个人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能找出来哪个是前锋了。
但聪明的我很快想到了方法,于是我仔细听着女生最多的那个方阵发出的声音。不多片刻,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尖叫,隐约可听见有人喊着“楚子航”。于是我迅速将视线投向操场,果然正看见一个男生在重重围堵下十分敏捷迅速地运球,身影如鸿。双腿猛地一跳,抬手扣篮,球稳稳进筐。整个体育馆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呐喊,吓得我差点没站稳。
“楚子航好牛逼啊我靠!”我身边一个男生非常大声地赞叹道。
“还得是楚子航才能压压那些体育班的嚣张气焰,不愧是此獠当诛榜第一的人物啊。”另一个男生附和道,说到后面半句时声音低了下去。
“会长好帅!!”几个穿着学生会制服的女生聚在一起大喊,甚至还有女生跑到广播台上用话筒大声地为楚子航呐喊助威。
哦对,楚子航是仕兰中学的学生会会长,我都快忘了。我看着周围这些陌生的面孔,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快乐愉悦的氛围中,热情高涨,脸上泛着红晕。
比赛很快就结束了,裁判宣布楚子航所在的那只队伍取得了胜利,一时间场上的欢呼声又响起,久久不绝。
虽然队员很多,但要找到楚子航其实也不难。从外形来看,身形体态最优越的那位就是他;从人气来看,身边围着的人最多的就是他。
我就站在高高的看台上注视着他。
楚子航身边围拢了一大群人,男男女女都有,肉眼可见他受欢迎的程度有多高。有女生或者男生冲到他跟前和他说话,他好像回话回得并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地听着。被汗打湿的头发有些塌,有些遮住了他低垂的眉眼。
真是受欢迎啊,我心想。
他本身就是一个相貌英俊又成绩优异的男生,受到如此多的追捧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
如果没有龙族血统,如果没有和龙族混血种有关系的话,他应该就会一直保持这样万众瞩目的生活吧?做普通人中最优秀、最闪闪发光的那个男生,同时也会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人生一帆风顺、鲜有苦难。
这时楚子航接过一瓶矿泉水,仰起头来喝水,抬起的眸子正好对上我注视着他的目光。
我先是一愣,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移开了视线,继续和他身后的队员说话。
这很正常,我们本身就算不上什么熟人。他可以选择与我说话,也可以选择忽视我。他的身边聚拢着太多人了,但他的视线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过。即使所有人都站低处,而我独自一人立高台,也并非特殊得能让他多看一眼。
梦中的场景很快就像是滴入水中的一团墨一般模糊涣散,渐渐变成了两个人影。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叶胜和酒德亚纪两个人。他们正站在一艘大船上,靠在船舷边说着话。
“玥之,你怎么也来了!”酒德亚纪首先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脸上绽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冲我挥挥手。
叶胜转过头,“呦”了一声:“怎么,不在学校里好好养伤,怎么跑到中国三峡来了?想家啦?”
虽然是在梦里,但是却给我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我真的也站在这艘船上,正在这波澜起伏的大江上与他们两个轻松聊天:“嗯,对,有点想家了。”
“欸,你别说,我在芝加哥呆了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