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不禁问道:“要去何处?” 谢不倾没答,只揉了揉她的鬓发,将她的发揉弄得一团蓬蓬乱。 她的脸儿小小,陷在被谢不倾弄乱的发里,泪眼盈盈,面颊上因啜泣而生的两团淡淡绯色也显得楚楚可怜。 也难为她这样一张艳色的脸,平素里还要端着一身郎君仪态。 “等本督回来,你便知道了。” 谢不倾朝明棠卖了个关子。 “莫哭了,凡事总有引刃而解的时候,你心中千难万险,也总有解决之机。” 明棠想起自己那早被宿命一剑斩断的命途,长叹了一口气。 命盘都被这九阴绝脉打的粉碎,又如何迎刃而解? 谢不倾就见不得她叹气,遂凑上去堵她的嘴儿,将她肺中的空气掠夺一空,吮得她双唇都红肿,等她气喘吁吁的时候才懒懒地说道:“你若有这功夫叹气,不如将这盏燕窝喝了,喝了才有气力,你说是也不是?” 他素来是这样挑着眉说荤话的,明棠跟着他胡天海地地厮混了这样久,多多少少也能听懂两句——这大夜里的,要气力还能做什么? 她眼角还挂着两颗摇摇欲坠的泪滴,此刻就染上了羞恼,禁不住想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你要这样说,反倒不想喝了。” 谢不倾捧着那白玉盏,不知都暖了几回了,见这可怜兮兮的小狐狸崽子又不肯听话,干脆端到自己唇边,一饮而尽。 明棠察觉到不对,登时就想走,却被谢不倾一手攥住了大袖,轻轻一扯。 明棠顿时往后一仰,如同一片轻飘飘的云落入他的怀中。 “唔——” 最终,那两盏燕窝尽数进了明棠的腹中。 她羞恼至极地看着谢不倾,狠狠地擦唇,几乎要在谢不倾的身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谢不倾将炸了毛的小狐狸揉进怀里好声好气地哄她,只道:“好了好了,总只是想叫你垫垫肚子,免得夜里又饿得不舒坦,莫气了。” 明棠不理他,又觉得今儿夜里流的这些泪白流了,没半点儿意思。 她起身就要走开,谢不倾就跟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地哄。 好容易要哄好了,谢不倾忽而又来一句:“旁的不说,你府上的使女熬的燕窝,比起宫中的御厨也不遑多让。” 燕窝半碗没进他的肚子,他倒是尝了个滋味。 本来都好了,他一说又勾起明棠的羞恼来,顿时走得更快了。 谢不倾就在后头追:“好了好了,气性这样大,本督同你顽笑两句,你又着恼了。” 鸣琴与拾月其实都在外头院子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追着过去。 拾月有些叹气:“这世上除了咱们小郎君,谁也治不了大人,这才是一物降一物。” 鸣琴扁扁嘴,很有些不服气的样子:“那是他的福气,能遇上咱们小郎君。若非小郎君心里喜欢,我可不赞同。” 拾月“噗嗤”一声就笑了:“你还这般不同意的模样,当我不知道呢?你方才送进去的燕窝,明明用的是一对鸳鸯碗。我虽然没读过书,可我知道鸳鸯是什么意思啊!” “可别再胡说,你若再胡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鸣琴心里羞恼,不愿意承认这些,就不同拾月开玩笑了,毕竟她先前心中可是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整日蹲在院子的角落里头将那野草当成谢不倾来薅,那角落里头的野草都被她薅了个干净。 拾月打眼一望,那原先鸣琴经常蹲着的角落,不知何时又郁郁葱葱的长满了草——于是她故意搞怪,瞪着一双眼睛挤眉弄眼,抖落着自己肚子里头不多的二两墨水,说道:“我读的书可不多,可否请琴姐姐同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呐?” 鸣琴虽然也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一句诗词总归是知道什么意思的,说的就是那角落里头的野草。 她早前从窥探出几分自家小郎君的心意之后,就鲜少去角落里头拔那些野草了,如今郁郁葱葱的,反倒与她刚才口中说的相反,证明她的言行不一了。 鸣琴更有几分被戳破心思的气恼与尴尬,不与拾月多说了,连忙拐进书房之中,将那两只早已空了的鸳鸯白玉碗从其中拿了出来。 为了不被那贫嘴的妮子打趣,她甚至用手遮住了上头的纹样,将那两只鸳鸯遮了个严严实实。 拾月还在后头笑嘻嘻,说她掩耳盗铃。 鸣琴恼羞成怒,啐她一口,便加快步伐走了。 只是她袖里还拢着那两只鸳鸯白玉碗,心里头想的却是当初这一对碗其实乃是夫人的嫁妆之一,不过夫人从前的好东西太多了,这一对鸳鸯白玉盏泯然众人矣,一直在库房之中吃灰。 鸣琴今日做饭,顺手把库房里头的这些翻了出来,只想着多多少少有些用处,盛燕窝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福至心灵,忽然就将燕窝装到了这鸳鸯碗中。 也许鸣琴嘴上对谢不倾还是不大痛快,但对这些日子谢不倾对明棠的心意也看在眼里,潜意识里早已经默认了——无论如何,她心中永远只是盼着明棠高兴的,只要她快活,鸣琴也跟着快活。 今夜潇湘阁中这般温情暖暖,二房之中就没有这样的好福气了,整个正房之中一片惨淡。 方才明二叔已经将乔氏的私库给翻了个底朝天,虽说不曾细看那些记录着乔氏恶行的账册,便被他巴望着能不能救救他绝育之症的使女拿走了,但是明二叔心里其实早已门儿清,与记忆之中那一个个偶然的不能在偶然夭折的孩儿对上了号。 乔氏所做的那些恶行,就算不用那些账册为证据,也已经罄竹难书,板上钉钉。 但是方才乔氏身边十分的用的使女不惜一头撞死在他的面前,只为了求他再去见乔氏一眼,说是兹事体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