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她一笑,那笑容之中似乎含有淡淡的深意:“她是我这府中唯一得用的大夫,有些事情想问问她。” 说罢之后,她便转身往前头走了。 身后的拾月,脸上难免露出忧虑之色。 这个节骨眼上明棠忽然想见芮姬,拾月不知是好是坏。 待到了这些时日芮姬在府邸之中暂时居住的住所,听闻她有事暂且离府还未曾回来,拾月心中说不清道不明地松了一口气。 她若是不在,她反而心中觉得松快些——只是小郎君如今起了要见她的心思,便是这回不在,下回也要喊来的。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去禀告了消息,只怕小郎君起了这个念头,这会儿就要见她。 好在明棠并不是那样执着于要见芮姬,她听说芮姬不在,也没强求,只叫拾月先退下去,自己在书房之中又取出那厚厚的一叠信件,反复的读起来。 这些信件有的是从宫中传来的,有的是从外头各处传来的,总之处处都如同明棠想的一样,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眼下有条不紊显然已经不行,她已经无心再次和这些人纠缠这些没完没了的事情,只想速速的将那些每一个该死的人都解决了上路,随后立即去投身于旁的事情。 是以斟酌片刻之后,明棠提笔起来重新写了一封信,叫人封送出去。 那封信重新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 西南,林中。 一行人不知在林中究竟走了多远,头上的密林越来越遮天蔽日,越往深处走,越来越漆黑,到了后头便只能一直撑着火把前行,根本不知道头顶的天空究竟是亮是暗,也不知在这其中究竟行走了几日。 人人都知道这一趟恐怕还有些艰难险阻,谁也不曾在这个时候继续如同他们刚来的时候一般插科打诨,只时时刻刻警惕着,生怕暗中藏着什么危险。 长身玉立的青年人正在队伍的最中央。 他的位置不靠前也不靠后,被众人拦在最中心处,俨然以他为尊。 他的身边正跟着那一位白发的青年人。 上一回刚刚进来的时候,他还是那般的清雅出尘,身上不染尘埃:但到了如今,就算是向来洁癖的他,也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脸上有些擦伤了,有些伤口是旧的,有些伤口却是新增添的,甚至还流着血,身上的衣袍也灰扑扑的,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尘。 白发青年的面上也有些疲倦之色,并不像是之前同他们说话,插科打诨惹人羞恼的时候那样鲜艳活泼了。 从此便也可见一斑,这丛林之中危机四伏,就算是曾经来过许多次的他,也同样在里头吃了苦头,更别说其他进来的人了。 他手中正捧着从前自己进来的时候绘制的地图,顺着地图上自己曾走过的那一条路,指引着前人在前头开路。 他们沉默而迅速的朝里头行动着,谁也不曾说话,气氛一时之间十分压抑。 谢不倾就在人群最中央。 他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些惴惴不安之感。 这些时日,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他自然也是从最底层做起,才混到了如今的地位,就算是他,也在西厂做过最下等的番子,那时候什么龙潭虎穴不曾去过,即便是那些时候,他心中也没有这样惴惴不安之感。 究竟是什么呢? 他其实很少忧虑自我,也应该不会出现这般问题才是。 谢不倾想,兴许是这密林之中的气氛太过压抑,影响到他。 他便将手贴在胸口,隔着衣裳触摸那一直被他挂在心口处的半块玉佩。 那半块玉佩是从前明棠送他的螭龙玉佩,前些日子被他一分为二,加急的送到了京中,由她的姑姑亲自送到明棠手中。 想来如今这半块玉佩,正在他的心上人手里。 兴许这个时候,她也同他一样,手中扶着那块玉佩,也不知会不会想起他。 如此这般,想想便叫他心中狂躁的那一股躁动先压了下去。 谢不倾想起她的模样,难免有些想念,心中略微一晃神——瞧见这些,他便难免会想起她来。 而正是这一晃神,便听见前头传来些许尖叫闷哼之声,那是走在最前头开路的属下们。 他们怎么了? 谢不倾立即提起精神,命队伍暂且停下,不要往前继续行进,等将情况探查明白再走。 这条林子对谁来说都是如此陌生的,在前头开路的人必须慎之又慎,若有折损,便要源源不断的有人更换为探路,对他们来说,未免有些雪上加霜。 青年人也显然听到了前头传来的惊呼声,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些在前头带队的探路的,大部分皆是谢不倾从西厂带过来的好手,这些人在曾经训练时就已经受过许多非人的对待,很少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究竟是看见了什么,会叫这些训练有素的硬男人吓成这般模样? 他却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暂时放下了手里头的画卷,伸长了脖子,打算尝一尝里头那边究竟在争论些什么,不想到自己会重蹈覆辙。 只是可惜的是,以他这个角度,竟然什么也瞧不见。. 于是他干脆将书一合,往手里头塞了东西,便大步的往前头走去。 而谢不倾看了这样久,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并未有什么实际性别的进展——这样多人在前头查看,便足以说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但刚才传来的那几声尖叫,绝对不是做伪,究竟前头发生了什么? 谢不倾眉头微微的皱起,只等着已经过去查看的白发青年带回消息来。 他却不知,白发青年确实已经瞧见发生了什么。 而等看清楚了前头的情形,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