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见了妇人高高隆起的肚子,不禁乐道:“杜家娘子原来你怀了身子,真是恭喜你们啊。你一个女人大着肚子,实在是不容易,往后有什么事,尽管说。”
妇人嘴角一扯,笑而不语,只低头领着一群人进了屋。
与房子的外观相比,屋里反倒显得有些寒酸,除了一张圆桌和三两个矮凳之外再无其他摆设,地上还落了一层薄灰。
尹慕晨环视一圈后,忽然凑近翟肃身边,低声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嗯。”翟肃表现得十分冷静,“是粱茂死后身上的味道。”
果然!打从尹慕晨踏入这间宅子她便发现这里似乎飘散着一股气味。
那是类似烧焦的糊味和檀木味的混合,说不上好闻还是难闻,却让她觉得熟悉。正是他们刚才被迫与尸体关在一起,屋子里弥漫的味道。
“哇!你鼻子可真灵!”尹慕晨想都没想就拍起了马屁。
可话一说完又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不过翟肃倒是不甚在意,全程面无表情,只当她不存在。
尹慕晨尴尬地摸摸鼻子,扯开话题,问:“看娘子的肚子,应该月份不小了吧?怎么不见你丈夫呢?”
说起丈夫,妇人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他是一名行商,平日里就经常外出。”
翟肃问:“他离家多久了?”
妇人回答:“一个月了吧。”
镇长一听不乐意了,“哎呀,你肚子都这么大了他还往外头跑?眼瞅着你就快要生了,还是让你家相公尽快回来吧。”
杜家娘子眼皮微颤,露出一抹苦笑,“眼下清水镇这个样子,他不回来也好。”
镇长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反驳。
阮宁摆出一副人事面试时的架势,“听闻张铁匠与你们家关系不错?”
妇人一顿,似乎并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
“我家相公因为买卖的关系,的确平日里会与张铁匠有些走动。不过他的死与我们家没有关系,他死的时候,我相公就已经去了外地。”
尹慕晨将对方眼中的仓惶看得清楚,笑道:“杜娘子不必紧张,我也就是顺嘴问问,并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个杜家娘子的一举一动,在她看来是处处透着可疑。
这妇人太冷静了,冷静得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孤苦无依的孕妇。
尹慕晨抬手扯了下翟肃的袖子,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道:“这妇人答得滴水不漏,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翟肃皱眉向她看来,眼里闪着明显的疑惑和警告。
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尹慕晨自然明白他的顾虑,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搏一把。她忽然举手说:“杜夫人,你家有没有水喝?”
妇人一愣。
尹慕晨露出自认为最诚恳的笑容,“我一整天没喝水了,嗓子都快冒烟了。不介意的话,可否讨杯水喝?”
妇人反应过来,作势就要起身,“我这就给你去倒。”
尹慕晨抬手阻止,“我怎么好让你一孕妇干活,我自己来就行。你家厨房在哪儿?”
妇人又是一怔,随即点头指向身后的另外一间房间:“就在后头。”
“谢谢啊。”尹慕晨随后兀自离开。
人还没走远,陆放就凑近了翟肃,小声嘟囔道:“她倒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喝水难道就不能等回去再喝?差这点儿功夫吗?”
翟肃却没有回应,只饶有深意地盯着尹慕晨的背影,若有所思。
尹慕晨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口渴想要喝水,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抽身,好来查找线索而已。
她看着厨房里杂乱的物品,还有灶台上积了薄薄一层的灰尘,心中疑惑重重。
杜家娘子如今怀了身子,再加上丈夫不在,理应是最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可屋子里外看起来却不像是有人来打扫过的样子。
是她故意不让人进来?
她又在隐瞒什么?
尹慕晨仔细翻找了一圈并无发现其他异样,不过角落处篓筐里的几只活鸡吸引了她的注意。
从厨房里的一片狼籍来看,家里许久没有开火了。那又养着活鸡做什么?又是给谁吃的呢?
带着疑惑,尹慕晨离开了厨房,朝院子更深处走去。没走过两步,她又闻到了那熟悉的怪味,而且愈发浓烈。
她顺着味道一番查找,终于将目标锁定在院子最末端的一处柴房。
柴房的大门被上了锁,门口处还有些许斑驳干涸的血迹。
直觉告诉尹慕晨这间屋子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她抽出腰间的佩剑,作势就要劈向大门,突然背后传来冷冰冰的说话声。
“你在干什么?”
尹慕晨一转头就看见翟肃正站在她身后,一脸凝重。
见到翟肃,尹慕晨就跟见了救兵似的,连忙笑着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翟肃眼神有片刻的闪躲,随后道:“我也口渴了。”
“哦。”尹慕晨点点头没有多想,拉过翟肃的手腕,又道,“你来得正好,我发现这间屋子有古怪。可惜屋子被上了锁,我进不去。你能不能把锁打开?”
翟肃二话不说,一剑挥下就把门锁砍成了两半。
尹慕晨伸手就要去推门,却被翟肃拦下,“小心。”说完,他挡在尹慕晨身前,率先进了屋子。尹慕晨则紧跟其后。
因为光线太暗,他们根本看不清屋子里有什么,只听见黑暗中隐隐约约传来异动声。
那似乎是一种从野兽嘴里发出的低吼。
下一瞬,他们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那东西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向二人扑来。
尹慕晨被吓懵了,愣在原地,竟忘了要逃。
就在这时,腰间被一股大力围住,将她整个人往后拽去,将将逃过面前的攻击。
尹慕晨一回头便对上翟肃的眸子,冰冷如霜,似是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