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道童消失不见,白浅都还处在惊讶之中。可一路行至墨渊门口,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规矩的敲了敲房门后,才推门进去。
墨渊正坐在坐榻的矮桌前读书,脸色虽仍有些苍白,却全然不见了前一日的紧绷和威慑。看见白浅进来,墨渊放下手里的竹简,对着她淡淡一笑,温和道:
“我晨起去客院寻你,见你尚未起身,便不曾打扰。”
眼前温暖的笑容正是她记忆里的师父所有,白浅心中一热,试探着唤了声“师父”。
墨渊闻言起身,缓缓走至白浅面前,坦然直视她道:“昨日可是受了惊吓?是师父不好,委屈你了。”
这样的柔声细语,立时便抚平了白浅这一日多来的惊惶,压抑许久的不安全然崩塌,像个孩子一般蓦地扑进墨渊怀里,哭道:“师父可算好了,以后莫再这般吓唬十七了,我还以为是师父怪十七两百年不来昆仑虚,便不要十七做弟子了,吓得魂都要没了。”
墨渊默默听着白浅的哭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待她情绪好转,便不着痕迹的将她推了开来,安抚道:“昨日事出有因,你且先坐,容我慢慢说与你听。”
白浅此番彻底安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泪,随墨渊来到了一旁的坐榻时,抬眼便看见了矮桌上的瓜子和话本,下意识的脱口问道:“对了,师父的房里何故会有女子的物品?十七先前还以为是师父换了住处。”
墨渊闻言扫了眼矮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此乃内子之物。”
“内子?”白浅愣住,恍恍惚惚道:“师父...成亲了?”
“不错。”墨渊笑得眉眼弯弯,极是温柔。
“几时的事?为何不告知十七?!”白浅问得急,心里克制不住的一阵阵失落,墨渊竟连成亲这样的大事都不与自己说,竟是生分到了此等地步么。
墨渊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示意白浅坐下,又帮她倒了杯茶摆在面前,方直视白浅道:“十七,师父接下来要跟你说的话,或许会超出你的想象和认知,可你需稍安勿躁,听我将话说完。”
墨渊的郑重其事让白浅收回了杂乱的思绪,不自觉端坐一旁,乖乖点头道:“师父请讲。”
“你不知晓我何时成了亲,也不知晓十七曾沉睡三年不醒,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皆是你不曾听说的或是和你认识不符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这里并不是你真实生活的世界,我也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师父。”
之后,墨渊将异世之说和两位白浅元神对调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并未提及两个世界的具体区别,只说生活大相径庭,白浅听完半响都没有动静,墨渊也不扰她,默默端起书卷继续阅读。
不知过了多久,白浅堪堪回神,懵懵懂懂道:“一样的样貌、身份、性子,却因为处理事情方法不同,便有了不同的际遇,生成了不同的世界,对么?”
“想来应是如此。”墨渊放下手里竹简,点了一下头。
“所以您昨日才会百般质疑我的元神。皆因我眼下这具身子,并不是我原本那具,而是另一个白浅所有?”白浅自己都觉得这番话说的荒诞,可内心深处却渐渐开始相信墨渊。
“正是。两百年前我和十七一同去毁东皇钟,你右手指尖上的白痕,便是那时留下的印记。”
白浅瞧了瞧右手,果然在指腹上看见四道微微突起的白痕,似是利刃划过所留。她摩挲了一下指尖,心下已然相信了墨渊的说辞,倒是平静了不少。
“师父说东皇钟已毁,可是真的?”犹豫了一下,白浅还是决定唤他为师父。
“不错。十七也因此事昏睡了三余年不醒。”
“那...夜华呢?他还好吗?”忽然想起夜华那年祭钟的惨烈,白浅急忙询问。
“夜华很好。”墨渊微笑,“听小十七说你与夜华大婚在即,想来感情颇佳,故而有此担心。”
“倒是让师父见笑了。”白浅讪讪笑着,后又好奇道:“却不知这里的白浅同夜华感情如何?可成亲了?”
墨渊垂眸,缓缓摇了摇头,“小十七因那情劫,始终不愿接受夜华,故而青丘与九重天的亲事,早在两百多年前便已经退了。”
“退了?”白浅微怔,“她……没喝忘情药水?”
墨渊勾唇浅笑,“不错,我也是昨日听她提及,才知此事。”
白浅愣神,不由的想起曾经同夜华的那些过往,倘若没有喝下那碗忘情药水,自己的确是会处处避开夜华,不给他丝毫近身的机会,如此,自然也就不会有如今同夜华的这份情缘……原来一碗忘情水,竟会生出这样大的不同。那个白浅,竟真同夜华意断情绝了么?
“可是跑神了?”墨渊轻声唤回白浅的心神,“你独自来此异世,昨日又受了诸多惊吓,想必心中不安的紧,将将为师已解了你的缚身术,故而青丘也好,九重天也罢,你只管去你想去的地方就好,为师会尽快找出去异世的法子,届时定将你送还到你原来的家,莫要过于忧心才好。”
白浅感叹,真心笑道:“不管在哪里,师父都是十七最信任的人,故而十七很是放心。只是既然这里的十七同夜华并无姻缘,我也不便去九重天见他。不若就留在昆仑虚罢。”
“随你。”墨渊回以一笑,又抬手指了指窗边,“那里有两坛为师亲酿的酒,平日里我的十七最是喜爱,如今便当做是与你的赔礼吧。”
“师父对我真好。如今得知缘由,昨日之事亦不过是顺理成章,师父也莫再挂怀了。不过这酒么,十七还是要收下的。谢谢师父!”白浅开心的跑去窗前捧回那两坛水酒,笑眯了一双眼睛,“这里的十七可是常常能够喝到师父酿的酒?那我可真要眼红她了!”
“也不算,她身子尚未养好,故我并不许她多喝。”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十七,墨渊笑的温柔,“为此她已同我呕了好几回气,让我很是伤神。”
“师父虽嘴上这样说,可在弟子听来,却觉得您同您的十七情意深重,非旁人能及。”白浅的心底冒出一丝羡慕之情,又问道:“她可是住在了昆仑虚里?”
“嗯。”墨渊点了点头,笑意渐浓。
白浅发出一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