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弟子,虽说将来相见无期,心中难免不舍,可为师知你定会过得称心如意,无须为师牵挂,倒也心满意足了。”
墨渊的这番话让我瞬间红了眼眶,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由衷道:“师父也要好好的,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做,弟子无论身在何处,总是会祝福师父的。”
“好。”墨渊拍了拍我的手背,清浅的笑容里有一丝落寞,更多的却是欣慰。
“夫君说,我并不该多管师父的事情,可是这几日下来,弟子有些话,实在很想跟师父说说,还望师父不要见怪。”
“你说,为师不怪你。”墨渊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师父,您还记得弟子飞升上仙时,您替弟子挡的那三道天雷么?”我恳切道,“当时弟子虽顺利成了上仙,然天道恒在,因果不息。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该弟子历的劫,弟子便逃不过。故而弟子躲过了那三道天雷,却躲不过此后七万年的煎熬等待,我阿娘常说,那才是我飞升上仙的天劫,且比那三道天雷狠厉的多。”
墨渊听完默不作声,我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说话,便又径自说道:“这几日里弟子常想,若飞升上神历的便是和夜华的情劫,那喝下忘情水,岂不等于这劫没历?毕竟情劫真正磨人的,是彻底放下这段孽缘前的那日夜不休的撕心裂肺和痛彻心扉,那种痛楚让你日不欢颜,夜不能寐,总是想要逃避和遗忘,可只有当你敢于直面这一切的苦难,才能真正得到心灵的解脱和意志的坚定,故而弟子以为,这才是情劫最终的意义。成长不是逃避过去,而是一遍遍的磨练心智,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才对。”
墨渊目光熠熠,面上露出几分激赏,“小十七果真是长进了,是当之无愧的上神了。莫怪战得了擎苍,毁得了东皇。为师当真替你高兴。”
“师父这么说,可是认同了弟子的看法?”顾不上墨渊的夸奖,我急忙问道。
墨渊点了点头。
“这话我也同这里的四哥说过,四哥以为,白浅等了夜华的那三年便是历劫,可弟子实在无法认同,弟子以为,如今她同夜华的这段感情,更像是尚在进行的情劫,只有等她真正认清了夜华认清了自己的本心,才能算历劫完毕。”
“你未曾经历过她所经历的,如何知她所思所想?她对夜华,并无半丝作假。”墨渊耐心道。
“师父误会了,弟子并未质疑她对夜华的用心。”我急忙解释,“只是师父不要忘了,弟子与她本就是一人,故而最是了解她的心性。而弟子所谓的历劫结束,亦不是非要她与夜华分开不可。只是这几日里,弟子听四哥说了一些她同夜华之间的事情,故而以为她同夜华还有诸多问题尚未解决,只是夜华祭钟之举令她迷失了本心,才会一直自欺欺人不愿面对,只为维系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可有些问题越是逃避,就越是严重,早晚会破土而出,横在他二人中间,逼着她去处理,也只有当她下定决心去面对和解决这些问题时,才算真正历了情劫,此后她依旧钟情夜华也好,弃了夜华也罢,总归都是她真正的本心了。”
墨渊听完我这番话,面上再无一丝笑意,他遥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缓缓的叹了口气。
“师父可是担心你的十七了?”我了然道。
墨渊沉默。
见他如此,我也越发的正经起来,为难道:“夫君曾说,若那白浅过得不好,师父定然也不会好过,必是日日忧心,尽心守护。夫君说我不该插手你们这里的事情,以免乱了这里的命数。可师父晓得弟子的脾气,有些话,弟子不说不快,师父若不以为然,便当没听过,可好?”
墨渊轻轻一笑,“你说吧,为师听着。”
我认认真真的盯着墨渊,一字一句道:“天道有轮回,自己的劫,只能由自己历。师父挡的了一时,挡不了一世。她总要靠自己成长起来的。更何况,师父最应该相信你的十七,不是么?信她的本性,信她的神格,信她骨子里的坚毅,信她总有一日能冲破迷局,凤凰涅槃,成为一个真正参悟了的上神。这难道不是师父最想看到的么?”
“你怎知为师一定会出手帮十七渡劫?”墨渊微微笑着,目光里却没了方才的沉重。
“唉!”我摇了摇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师父,关心则乱呀!”
墨渊盯了我半响,也默默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你那夫君想必常常拿你没辙,很是头疼罢?”
我愣了半响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被他打趣了,遂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回道:“师父此言差矣,没辙的明明是我。想我白浅自小到大,除了阿爹阿娘,服过谁的管教?挨过谁的训诫?也就他一个墨渊了。要说我如今都是昆仑虚的主母了,他竟还罚我抄那经书,头疼的是我才对。”
“哦?可是真抄了?”墨渊不动声色的扫了我一眼。
“这……”我面上一红,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罚抄是真,可我当时只不过软绵绵的唤了声夫君,说了句“师父罚我抄经,夫君代劳可好?”,便令师父红了耳根,转身离去,再未提罚抄一事。
想到这些,我越发不好意思直视眼前墨渊那仿若洞察一切的带着笑意的眼睛,急急忙忙站起身道:“我...我去找折颜和四哥说今夜之事,顺便再去祭台看看可有纰漏,晚些再来寻师父。”
见墨渊微笑点头,我转身要走,刚走出两步突然听见墨渊唤我,他说:“十七,多谢。”
我止住脚步,回头给了他明媚一笑,肃然道:“师父若真要谢,便谢谢自己吧,若没有师父那两万年的悉心教诲、以身作则,又哪里会有今日的白浅上神,这都是师父早前种下的善缘,才会有今日的善果。”
说完,我再一次毕恭毕敬的向墨渊行了个弟子礼,转身离开了他的寝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