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并没有向这里的长衫师兄透露我的真实身份,直至今日午后,才将实情一一说与他知,原以为二师兄定会大惊小怪一番,却不料他竟稳重的很,只是煞有其事的点着头,低喃了一声“怪道”,如此便罢了,到让我吃了一惊。
一行人自无妄崖回到昆仑虚的主殿,长衫师兄见了礼后,便领着众人去了莲花池,那里有一早就备好的酒席。
墨渊自然坐到了最上首,左手边是师父同我,右手边是折颜和白真,夜华和白浅也选了右侧入座,我一偏头便能瞧见他们二人,夜华一直面带微笑的跟白浅低语些什么,然白浅却不甚热略,只心不在焉的发着呆,偶尔才会应上夜华两声。
“在想什么?”身旁传来师父的轻唤,接着一杯水酒便被递到了我眼前。
我收回放在白浅身上的目光,转头冲师父一笑,答曰:“我瞧着对面那位,大约能体会出夫君每每面对夜华时的感受了,只是...与我原以为的不甚相同。”
“哦?说来听听。”师父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我正待细说,却蓦地被正对面传来的赞叹声打断了。
“妙哉妙哉!”白真那厢举着个空酒杯,一脸的兴奋,“世间竟有如此佳酿,我本以为折颜那桃花酿已是极致的玉髓琼浆,如今一比,竟成了白水!”
他身旁的折颜被气得直瞪眼,“倒是委屈你这大少爷喝了十几万年的白水!”
果然是四哥,连话说的都一样。想当初我家四哥第一次喝到相思白时,亦是这般作态,后来便常打着探我的借口来昆仑虚讨酒,最后逼得折颜拖着我师父进酒窖酿了七天七夜的酒,硬是将桃花醉改良了一大步才少了四哥那个来跟我抢酒的。我正想着打趣折颜几句,就听上座的墨渊开了口:
“白真上神谬赞了,不过是暇里打发时间造出来的闲物,若上神欢喜,走时让长衫带你去后山,想搬多少只管随心,便是搬空了也无甚所谓,左右我同长衫都不嗜酒,留着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这话白真听了大喜过望,却依旧假模假式的做了一番推谢,我懒得去听他那番假客气,只在心中暗暗诧异,这酒的意义旁人不晓,我却清楚的很,如今墨渊竟如此轻易便要将之送人,究竟是决意放下过去,还是因此人乃是白真之故?我忍不住抬眼去打量主座上墨渊,只觉他面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丝毫破绽。再观那白浅,也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默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头白真又问酒名,墨渊沉吟了一会儿,只摇头说无名。我下意识的张了张口,脑子里皆是那日同墨渊聊这酒名的场景,可思索再三,终究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夫君说的对,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实在不该过多的插手旁人的事情,那些我私下能同墨渊说的话,却万万不能当着众人的面信口,一来我不是他真正的十七,二来他们师徒间的事情也该由他们师徒自己解决,我便是再心急也不能反客为主,去左右别人的意愿。“昆仑觞”也好,“思归酝”也罢,最终能替这酒命名的,都不该是我这个旁人。
思及此,我长长的吁了口气,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无奈。身旁的师父似有所察,甚是自然的将我的左手攥了过去,我歪头瞧他,见他一副盈盈笑颜,心头委实熨帖的紧,情不自禁的便偎了过去,将脑袋靠在他的臂膀上发笑。
“何故欢喜?”师父轻声来问。
我蹭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似有撒娇道:“只要瞧见了夫君就欢喜...夫君快些将你那迷魂术收了吧,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十七就把你拖回狐狸洞里锁起来了。”
师父闻言身子略微一僵,半响不见回应。我好奇的抬头去瞧,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眸子,接着便见他侧身凑至我的耳旁,小声道:“无妨,为夫等着夫人来锁。”
他说话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旁,令我脸红之余却又心痒难耐,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两口,无奈碍于眼下的场合,只得颇有些哀怨的盯着他,以示不满。
那厢白真注意到了我跟师父的小动作,大喇喇的取笑道:“我说你们两口子干嘛呢?光天化日就这般亲亲我我,也不害臊!”
见师父笑而不语,也毫无松开我的意思,我便理直气壮的瞪了白真一眼,懒洋洋道:“你可知人间有句俗语,曰小别胜新婚,更别提我同夫君又历了这么一番劫难,如今好不容易见了面,自然是要亲近的。你不说君子成人之美,反要做那打散鸳鸯的棒子,又是什么道理?”
白真一脸戏虐的摇着头,“瞧瞧瞧瞧,不过打趣了她几句,便要同我论起道理了,这是仗着有人替你撑腰——墨渊上神真是将你宠坏了!”
他话音将落,身边的折颜立即大笑:“这有何怪?从前这丫头还在昆仑虚里做司音时,墨渊便将她宠得四海八荒皆知,不然你当墨渊仙身在青丘的那七万年里,史官如何只凭一句‘墨渊上神偕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双双归隐,杳无所踪’便堵住了悠悠众口?墨渊啊墨渊,想我当年送这丫头去昆仑虚原是要让你管教的,哪料得她如今更加放恣了。”
“恣意些好。”师父含笑看了我一眼,甚是自然曰:“十七这些年委实吃了不少苦,性子也稳重了不少,可我却以为桀骜张扬才是她该有的样子,故而总想多宠她几分,即便无法无天,也有我这个做丈夫的担着。”
“师父……”我心下动容,只好装作撒娇一般将脸埋在他的臂弯里,以此来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眼睛。席上一片静默,半响才听白真长叹一声,幽幽开口道:“上神这番话,委实说进我心里头去了。我家小五这些年亦是经历了诸多风雨,现如今这性子确是沉静了许多。从前我不知多巴望她能像现下这般持重,可如今却宁愿她没做什么上神,只如从前一般天真才好。”
那厢一直静坐无言的白浅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她斟满一杯酒,沉声道:“小五知道,四哥是心疼我了。这世间最疼我的,除了爹娘师父便是四哥了。小五无以为报,便敬四哥一杯酒吧。”
白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身边的夜华却微微皱了皱眉,我冷眼旁观夜华眼底那一闪而逝的不耐,一个念头在心底缓缓升起,稍稍估量了一番后,便打断了对面的兄妹情深,扬声开口道:
“四哥是关心则乱,其实不然。”
果然这话一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