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的表情里有着肉眼可见的扬眉吐气。
“被我说中了?”
虽是个问句,但白浅显然没想要我回答,很快又继续道:“你同夜华说的那些话,有一句倒是对的,你说你我原为一体,内里个性本出一辙,所以你最是了解我,你这话本是为了恐吓夜华,让他乱心,好离间我与他的关系。可你怎么忘了,我也因此一样能看透你啊...你看似冠冕堂皇,实则色厉内荏,所做的一切都只因为你...心...虚。”
“为何心虚?”我不带任何情绪的开口,虚心求教,真心好奇。
白浅扔了一个“你已无可救药”的眼神给我,笃定道:“你私自对师父动心,为了师父背弃誓言,抛夫弃子,心中必然有愧,可骄傲如你,想来是断不肯认错的,为了推卸责任,你处心积虑的谮害夜华,将他描述成一个巧言令色、居心叵测的登徒浪子,将所有错处尽数推将给他,如此一来,再无人怪你的自私薄情,反倒要为你拍手叫好,夸你果决,骂他活该。你自欺欺人,沾沾自喜,日子久了连自己都信了,却不料这一遭与我互换了元神,来到此间,而此间的我与夜华琴瑟和鸣,婚约依旧,这与你而言,无疑等同于撕裂旧伤疤,撤掉遮羞布。因而你恼羞成怒,故技重施,不光中伤夜华,还妄图扭转我的意愿,好让我变成另一个你。只有这样,你才能继续毫无负担、问心无愧的骄傲下去。可惜,都被我看透了。文过饰非可不是我青丘的做派,奉劝你一句,敢做就要敢当,如此方不负爹娘和师父教诲!”
这次我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我已然找不到言语能形容出我内心千回百转的震荡了,惊疑,迷惑,愤怒,哀伤,失望,无数的情绪在我内心交织,融成一锅五味杂陈的冷水,狠狠泼洒在我的心上。一股说不出的荒谬感涌上心间,我甚至有些想不出自己为何要在此与她说这些废话。她说的没错,我的确太过自以为是,忘了我自身的执拗脾气,平日里除了师父的话,何时听得进旁人规劝,更甚者,越是规劝,我越是腻烦,说得多了便非要反其道而行之不可。思及此,我终于镇定下来,开口问道:
“你当真认为夜华可以托付终身?”
“笑话!我与夜华乃是情之所至,非是依托攀附。要说终身自然是在我自己手里,哪须托付他人?您的杞人之忧还是省省罢。”白浅冷冰冰的说。
我被噎了个结实,到也不觉得恼,只继续发问:“所以夜华从前的那些欺骗隐瞒,在你这里皆不作数了?”
白浅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不以为然道:“就知你要提这茬,他从前那些做法皆是为了保护素素,实属情非得已,况且他才只得五万来岁,做事情缺乏经验,好心办了坏事,并非罪无可恕,尽管终是没能护好素素,也是他跟素素的劫数,怨不得他。可如今的我不一样,我不是凡人,有能力自保,更无须夜华的保护,故而他和素素的悲剧,断不会再发生在他跟我的身上。”
“保护?情非得已?”我仿佛听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怒火中烧,忍无可忍又多了嘴,“他大半夜去爬陌生女子的床铺,欺骗素素与他同床共枕是情非得已?他隐瞒自己的婚约,付不起责任却不管不顾娶了素素是出于保护?更甚者,他明知素素在天宫受了莫大的委屈,是心灰意冷才跳了诛仙台,可在寻到你之后,他不思向你道歉求你原谅,反而欺你失忆,哄骗你重新爱他,此等狡诈虚伪之辈,用上如此恶心人的手段,竟成了情有可原?!真真可笑至极!”
“住口!”白浅满脸煞白,再度被我激怒,“分明是你不可理喻!你对夜华苛刻至极,不过是因你总拿师父的做派去对比夜华,可是凭什么?他又不是师父!凭什么要求他与师父言行一致?!你们都将他当做师父的替身,可曾想过他愿不愿意?!”
我冷眼旁观着白浅的怒火,心中再度生出道不明的无力感,我的确是高估了自己,竟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里荒谬的一切,如今看来,荒谬的不是他们,而是我。
待到白浅平静下来,我才幽幽开口:“你知道吗?我曾经最恨夜华的,不是他那些薄情寡义,虚伪狡诈,而是他带给我的剜眼之惧,不单单是疼,更多的是恐惧,眼睛离开身体时的撕扯感,让我足足一百余年不得安眠,直到此时与你说起,都依然心悸。我恨夜华身为仙君,为何连施个仙法为素素缓解疼痛都不肯,非要让她用2十有八九感受此等酷刑?!可如今......我又庆幸了。”
我庆幸自己记住了切肤之痛,庆幸自己没有喝忘情药水,庆幸自己不曾对夜华生出半点恻隐之心,更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师父,可这些话,我都不想再与白浅说了。
“庆幸什么?”白浅不耐烦的催促。
我莞尔,“庆幸...我不是你啊。”
“冥顽不灵!”
“那便不灵吧!”
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伸了个懒腰后从软榻上跳下,抄起话本又挥袖收了这里的术法,将墨渊闭关的山洞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想来我同师父,应该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走吧,我们去偷喝几坛师父的相思白啊,不对不对,这里应该叫昆仑觞,好像也不对,哎呀随便了,总之趁你在,我得多喝几坛才好。”
我冲还傻愣在一旁的白浅招手,率先往洞口走去,后面白浅似有不甘的追上来,叫道:“你约我来此,到底是想与我说甚?”
“要说的都被你猜到啦。”我微笑向外走,有点敷衍。只是原本要说的那些话,我似乎真的忘记了。她不是我,我亦非她,世间万般皆有因果,终归强求不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