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京极在旁边说话间敲定了事情,说完该说的,要去处理的自然也准备离开。跟在刚身后的真奈在临出门时看了眼波鸟,可眼下还是自家小妹妹的事更要紧,终究压住了心底翻涌而上的怀恋,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只能被留下的悠人将视线转向在旁边一脸担忧却不曾插话打扰他们的慊人,开口时仍是温和:“慊人,你出来有阵子了,该回去了,家主突然跑出来,草摩家会有些人借机搞小动作的吧?”
慊人当然是没法就这么放心离开的:“悠人,凛到底怎么了?”
“我们还有补救的时间,至少暂时状况还不是太严重,”悠人没法断言,更不会说什么假话骗慊人,“就看接下来怎么样了。”
慊人刚刚也听到了什么法阵的事情,京极内部的事情也不是她能插手的,她清楚此刻不适合过度追问,只能无奈地拜托悠人:“那如果凛没事了,你让人告诉我一声好吗?”
“会的。哦,对了。”悠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朝边上走了两步取了件东西放到慊人手里,“这个,一直忘了给你。好了,好孩子该回家了,”他看向逐渐泛黑的天色,摸了摸慊人的头,“今天开始,做个好梦。”
慊人低头看着手里的护身符,再抬头看向慊人时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慊人成为草摩家主时甚至还没满十岁,从草摩晶非要娶一个没有出身的女人开始,草摩家的派系之争就已经无法隐藏。所以从作为继承人出生就注定她不能只是个摆设,她需要学习很多很多的事情,她必须要有心机有手腕去调停去平衡那些派系纷争才能坐稳家主的位置。可慊人终究只是个孩子,更是个敏感寂寞的孩子,长久的压抑和背负的责任让她从小就压力重重,精神上的不稳定让她每晚都睡不安稳。在悠人独自一人最后一次去探望慊人那天,慊人因为整晚无法入睡发了脾气,她没想到悠人记住了这件事,还做了这样一个护身符给她。
送走慊人三人,看向禁制法阵方向的悠人眼中温度倏地转冷。他已经交待过凛最近不要出任务,要是想做什么,知道有很多人关心着她的凛肯定也会告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来确保她灵力充沛。可既然没有,禁制法阵又出现这样的状况,出了什么问题又是谁在背后捣鬼,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京极悟……悠人冷笑了一声,收回视线转身回屋——他宠了十几年的妹妹,才不是为了让她被人欺负才放出去的!他可以暂时不去插手禁制法阵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什么打算都没有。
禁制解封的瞬间,凛就知道雪乃困住她的法阵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她被困在这里还没多久,本家里的禁制法阵已经被注意到并且有人为她撑起了法阵反噬,这么短的时间就引发了不小的动静,这个法阵……
雪乃看着凛缓和过来的脸色笃定地说着:“看来本家那边反应过来了,”她用力擦了擦脸,抹去眼泪的同时也掩去了方才本不该出现的脆弱不甘,“和预想的一样。”她站起来,难得地能在凛面前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她却没有半丝赢过了凛的感觉,满心都是复杂,“你的亲人确实很在乎你,原来……京极家不止是虚伪……”
“京极悟想做什么?”灵力充足暂时得以抵御法阵甚至已经开始蓄力反击的凛,才不想跟雪乃搞什么煽情对话,京极家怎样都已经和这些叛逆没关系了,她的时间有限,保全自己的同时她得找到京极悟的目的,谁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父亲想做的事情,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了,父亲也潜入过你的意识里想和你聊聊。只不过后来你的精神力更稳定了,就连父亲也做不到仅仅凭借寄宿在我身上的一点意识探进你的意识了,所以该成由我来提出邀请。你既然拒绝了,我们就只能用我们自己的方法了。”
低头就能看到细小却不断滴落血液的伤口,还有虽然抵御却仍是对自己的灵力蠢蠢欲动的那股源自法阵的力量,凛隐隐猜到了什么:“得到我的血和灵力,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猜?”彼此知根知底的,能用的手段和方法也就那些,雪乃并不意外凛会猜到一部分,甚至她觉得凛根本就不需要她回答什么,只凭自己就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因为她的父亲、那个身为她的主人的人想做的事情,凛都很清楚。
凛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眼中盛满冷意:“我是媒介,是吗?”
就和雪乃的预想一样,凛已经确定了全部的事实。她陷在这个阵法里,阵法吸食她的血液灵力迫使她自然而然就调动身上仅存的灵力去抵御,由此牵动了她远在京极本家的禁制法阵。而禁制法阵长年有人看守,一旦有动静就会通知她的家人,阿悠、舅舅们,还有守着法阵的真奈姐姐都不会对她弃之不顾,他们必定并且已经催动自身灵力为她暂时解除禁制。
而设下法阵困住她的雪乃、更该说是雪乃背后的京极悟,就会以这个法阵吞噬的力量为起点,循着他们的血脉与灵力将触手探向本家、探向他们所有人最初始的灵力源头、那个已经因为他的叛离拒绝他的本源法阵。本源法阵为京极一族供给灵力,更是那个久远约定的唯一维系,京极悟那个自诩为两族救世主的自我意识过剩的渣渣想要对那些灵魂动手,当然只能想办法把本源法阵对他筑起的防御撕开口子,而他的方法就是用京极凛的血和灵力掩盖他的真实气息闯进去。
雪乃看着凛的神色越来越冷,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那种看她不好过自己就舒坦的心情了,视线偏移望向凛后方,即使天已经暗下来了,还是满眼的生机盎然,可无论是她还是凛都再也看不到这些了……
“雪乃,你觉得京极悟会成功吗?”
无意识放任的伤感情绪被倏地打断,雪乃看向出声的人时还带着些茫然,对上凛的眼神却猛地醒过神来,她想一如既往斩钉截铁地说她的父亲可以做到,可是她说不出来,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此时此刻仍作为人活着的京极雪乃不想迎接死亡,这也就意味着她其实并不想看到京极悟的成功——人偶生存在人世间,年复一年被人类的感情滋养出了“心”,而她的心终于无法克制地背叛了主人的意志。
“他不会成功。”凛根本不需要雪乃回答,因为她早已经有了答案,“我会阻止他。”
吞噬了血液与灵力的禁忌法阵似乎突然滞了一下,不间断滴落的血液在落入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