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就猜到吧。”悠人并不在意凛最终会知道多少,因为她影响不了任何,随即他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神色,说欣慰算不上,说郁闷也不完全是,“不知道他们两个谁会先猜出完整的故事。”虽然接触时间寥寥,但他能察觉到那个追着他家妹妹来的少年也是格外敏锐的人,时间越长,他作为旁观者未必会比凛这个被所有人瞒在鼓里的猜到的少。
堇略微思索才明白悠人指的是谁,语气同样微妙:“听起来,你还挺认可那个孩子?”而且竟然不是因为是凛选择的人而认可,只是单纯对那个少年的认可,“老实说,我以前总在想,以你对凛的重视,有一天发现她把心底最重要的位置给到另一个人,你会是什么反应——可你现在的反应,完全不在我的猜想中。”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把人弄走还是搞死搞残?”悠人斜了她一眼,“那是凛看重的人,那个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小得很,根本装不下几个人,所以她装在心里想护的人,我都会帮她护着,除非……”
悠人的话戛然而止,也根本不用他说完,堇和真奈知道他言下之意。京极不相信人类说出的永远,他们本就束缚于真正的永远里,誓言是最虚伪的,他们认可的永远,是终其一生的始终如一,他们不会妄下定论那个少年是否值得,是不是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一样不管不顾为了凛闯入未知,唯有时间会带来答案。
“不过也幸好是这个时候……”真奈先前顾虑的还有另一件事,不过有了云雀,就不是问题了。
堇同样也想到了,看了看悠人的脸色,还是决定不要把这事在明面上说出来比较好,不然这个妹控估计又想搞事。为了京极繁衍的目的,有那么一部分长老与族人可以说是疯魔了,不论男女,十四岁开始安排相亲,到了年纪就结婚,只要能让小辈们尽早繁育后代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凛当然不是他们能用这种烂习惯能约束的人,可她的所作所为不太“合规矩”,比如小小年纪离开京极、比如让族人为她耗费灵力等等,同时她哥也不太“合规矩”,比如他是名副其实的族长而不是傀儡摆设,比如他时至今日不结婚不留后只顾着宠妹妹再是整治族里的问题之类的,诸如此类的原因累加,其结果就是为凛安排的结婚对象名单已经成型了,她们知道、悠人也知道,只有那些魔怔了的人以为一切都在秘密进行,现在只是悠人不想惊动凛,等她这次养好了离开,就该那些人倒霉了。
吃完晚饭凛就没管她三个哥哥姐姐在家里“密谋”什么,和云雀一起溜溜达达就去找千代玩了。
千代早就在等他们,凛刚进门就先和她提了之后要带绘梨去草摩家的事,然后在千代的示意下走到绘梨对面坐下,千代问她:“绘梨,还记得凛姐姐吗?”
怀里抱着一只兔子乖乖坐在那的绘梨看向凛,点了点头,视线一直没离开凛,然后她单手抱着兔子,半坐起来朝凛伸出了右手。凛不知道绘梨想做什么,也没动,只觉得绘梨的手最终落在她头上,绵软嗓音拖沓着语调:“疼吗?”
凛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云雀,反应过来后才对上绘梨近在咫尺的眼睛,笑着说:“不疼了。”
千代当然看到了凛的小动作,也注意到凛带来的少年全副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而且在听到绘梨那么问凛的时候蹙了蹙眉——一个在担心、一个是不想被更担心,这两个人的动作简直不能更明白。千代笑了笑,对凛说:“这几年家里发现她和别人的共感很强,她会这么问你,就是因为感觉到了,你不用瞒着她,瞒不过的。”明面上说是本家里的人发现的,其实是悠人,但悠人似乎不想被知道他能辨识出绘梨没被引导过的灵力被专注在了什么地方,所以即使是面对凛,千代也没有明说。
千代这么说了,凛也没辙,只能承认:“好吧,还有点疼。”回来前一大场折腾,终究精神力还是损耗了,而且事出突然,禁制法阵重新截断她的灵力供给时可谓粗暴,那感受难以形容,虽然也不会夸张到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可这几天她也不会太好受就是了,如果只是千代和绘梨,她直说也没什么,可是……她只是说,“没先前那么疼了。”转头又对云雀强调,“真的。”
绘梨眨了眨眼,确定了凛话里的真实性,又抱着她的兔子坐了回去,这回视线转向了云雀。云雀在听完凛的话后,虽然表情没缓和多少,眼神还是柔和了些,察觉到另一边的目光,也看了回去,绘梨和他对视了一会,才收回目光看向了姐姐。
大概能猜到一些绘梨对云雀的注意是为什么的千代对云雀和凛解释了一句:“绘梨大概是觉得这位先生身上有和凛相似的气息,所以好奇。”她转而和妹妹解释,“凛施了那个同生之术。”
绘梨点了点头,低下头继续摸自己的兔子。
千代这才对凛说:“没想到,当时你学这个术完全是意外,竟然还被你用上了。对我们来说,要和另一个人同生共死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可至少你能遇上一个让你愿意施同生之术的人,也挺好的……”
千代说着挺好的,眼中却露出几分迷茫。要是换做其他人或许察觉不到,又或者察觉到了也不会在意,可凛明白千代在想什么。只不过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绘梨已经凑了过去,把自己的兔子塞进了姐姐怀里。怀里多了些什么,千代立刻就回了神,摸了摸兔子,又摸了摸妹妹的头,却仍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凛在千代的叹息声里看向云雀,而云雀即使偶尔视线落在别处注意力也一直在她这里,对上她的视线疑惑地抬了抬眉,凛只是就这么看着他,然后把视线移回了千代和绘梨身上。
当年是千代提出想要学这样的术,刚才教了她们,凛确确实实只是个顺带的。那是千代想一辈子都能保护妹妹才学的术,千代根本不在乎什么神明动物,她只是很担心绘梨,这个妹妹回归京极并不是来享福的,她的命运无法逃避,可她的特殊又让她无论在外面还是在京极都格格不入。千代考虑了很久自己能做什么,她知道自己想保护妹妹,最终也找到了一个保护妹妹的术法,可在千代要施术的那天绘梨不知道为什么察觉到了,向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绘梨直接抓住千代打算施术的手不停摇头——现在想想,她是感觉到了千代的决心,并不想让她用这种形式保护她吧?想实践这个术的人放弃了,反而是凛在几年后用到了,这样的发展当初根本没人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