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却是没止过。
几人搬着那死去的男人经过时,辛珂无意瞥了一眼,待看清那人面容,内心却仿若受了狠狠一击。
这死去的人,正是先前在邻桌高谈阔论的那个男人!
没想到人还未见着,便先一步遭歹人杀害。
辛珂抬起视线又去瞧周围人的神色,然而人群早已四散开来,想来若是有先前与这男子聚在一桌之人,此刻目睹了这场面,难免心生畏恐,必定是能有多远躲多远了。
辛珂扶着那女子落座在一旁的矮凳上,老掌柜与小二也连忙跟了过来。
毕竟是在自家店里出的事,老掌柜斟酌着语气朝那女子道:“姑娘,这么大的事,还是赶紧报官罢。我自当寻马车将姑娘送去,姑娘您还是早做打算啊!”
那女子半晌未答,却是抹净了泪,忽然朝着一旁低头思索的辛珂问:“这位姑娘瞧上去与我年龄相仿,也是要去黔州吗?”
辛珂被问得措不及防,身后的闻琏却是淡淡开了口:“我们去栾都。”
辛珂一瞬怔住,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故意为之,讪然着没再接话。
女子像是一瞬被戳中痛处:“栾都……我与兄长此番也是要去栾都,想来我俩自家破人亡后便一直相依为命,他却非要为个不切实际的消息,千里迢迢从大夏奔来这里,如今却是把命也送了……”
辛珂神色怔忪:“姑娘……是何方人士?”
“我名梁姝锦,年方十九,是大夏葭都人。”
辛珂轻蹙起眉头:“姑娘与令兄既是大夏人,怎会跑来这黔州?”
梁姝锦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大夏皇室覆灭,我们底下的老百姓过得更是艰苦,我与阿兄自小无父无母,他不知听信了哪里的谣言,非说自己知晓这东虞皇帝寻的玉是何样貌,便带着我过来这边了。”
“可玉如今已被他人寻到。”开口的是闻琏。
梁姝锦目光里透出些茫然:“我不知道……他非要带着我过来,如果有人在他之前寻到,他一定是不甘心的……他简直因那谣言失了理智!说不定正是有人嫌他知道的太多,才杀害了他……一定是!”
这姑娘提起自家兄长的模样令人一瞧便心生怜惜,辛珂顾及她的情绪,便将语气放得柔和些:“姝锦姑娘莫要太过悲切,左右现在也进不了都,我们可以陪你去一趟官府。”
梁姝锦含泪的眸中透出几分感激:“姑娘此话当真?”
她又抬眸怯怯看了眼依旧冷漠的闻琏,踌躇的神色不言而喻。
辛珂极力忽视掉身后那道令她如坐针毡的目光,柔笑着道:“当然是真的,姑娘历此不幸,我们怎能坐视不管?”
老掌柜得知辛珂接下了这与梁姝锦同去报官的担子,千恩万谢着甚至还要免去她先前需担负的赔偿之事,辛珂婉言拒了,转头便瞧见仍伫在原地的闻琏。
此刻人已悉数离开,楼间唯余她与闻琏二人。
还是辛珂打破了沉默:“你认为我不该帮她……是吗?”
闻琏嗤笑:“郡主愿意干蠢事,在下可拦不住。”
辛珂略去了心中那份出于对同乡人的怜惜之由,说:“她是那男人的妹妹,与她同行或许能额外得到些消息。”
“或许你说得对。”闻琏走近了些,眸中却恢复了往常那般的漠然,“可是辛珂,这与我何干?”
他讽刺地勾起唇,声音冷冽:“你何必同我说这些?”
手心不知何时已将身侧衣物捏得紧紧的,辛珂滞愣着瞧着闻琏离开的背影,眼中却是长久也散不去的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