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对峙,她意外瞧见了自己手臂上尚未消散的斑痕,若解药当真是时榭所给,寿宴那日他多半早就拿出来了。
辛珂不由得又想起府中那一贯巧笑倩兮的小侍女,等到这次事情了结,她也是时候弄个明白了。
“除此之外……在下可否询问郡主一件事?”
辛珂无声皱了皱眉,她并不愿与此人长久相处,只想找个机会离开此地,奈何时榭的话竟是一句接一句,实在不似他以往的作风。
“何事?”
“那日送郡主回府时,曾听见您唤了在下名字。”
时榭缓缓踱步走近了些,“辛郡主……我们以往可有见过?”
他认出自己了?不可能。
辛珂眼底诧然甚至来不及敛去,便已悉数落进了那人眼中。
那时她神志不清,想来应是朦胧中看见了时榭,然而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是毫无印象的。
可即便如此,难道竟被他瞧出了什么端倪?
辛珂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之事,刻意将语气放得玩味:“时国师莫要说笑,我们以往素未相逢,您若是想攀旧情,也好歹换个新奇些的方式。”
时榭闻言,神色未有太大变动,甚至声音也如平常,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只叫辛珂心下一滞。
“时国师?郡主那日称呼在下的……可不是这个姓氏。”
大概是入夜起了凉意,一阵阵地浇得人心头也发冷,辛珂忽然有些后悔出了房门。
“初见时郡主便待我态度奇怪,时某诚知往昔与郡主并无任何交集,郡主是如何得知我原来的名姓,又为何装作不知?”
辛珂从他渐冷的语气中窥出了些异样的情绪,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后退一步,语气生硬道:“我不懂国师大人在说什么,时候也不早了,请恕我告辞。”
她转过身想就此离开,时榭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只是不同于以往,他语气沉沉,却含了些难察的迟疑与哀意。
“……晏晏?”
辛珂滞愣在原地,垂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微微发着抖。
“晏晏,是你吗?”
他竟将她认了出来。
辛珂知道自己应当即刻否定的,而长久的沉默里两人却再未出声,直到蔓延的静寂昭示着她身份的揭晓,辛珂冷眼对上那人目光。
“时榭,你不配这么叫我。”
印证猜想后的喜悦并未如期而至,时榭望着少女蓄积恨意的目光,终是止住了想要靠近的步伐。
他想再开口唤她名字,却只能嗓音滞涩着道:“为什么……你怎么会……”
辛珂不理会他失神般的问询,只是嗤笑:“你倒是还记得自己冠过乔姓,可你又何曾真心待过乔氏一族?时榭,你不觉得可笑吗?”
时榭脸色白了一瞬,却回不了她的话。
“容瑜死了,早就死在那场火里了。”
少女昳丽的容颜如裹上霜寒般冰冷,掀起嘴角,笑得讥讽,“我是谁又如何?你莫不是怕我抖了你那不可告人的身世,让你坐不稳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之位?”
“不……不是……”
男人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一向平静的面容现出裂缝,迫切着想要解释些什么,千言万语却似如鲠在喉,叫他再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不是什么?”辛珂眼中浸的是灼灼恨意,“不是你时榭独独幸存?不是你时榭攀得高位?”
她这般说着,眼眶却也渐渐泛红,记忆不受控制回溯至以往最唾弃的曾经,只恨自己无法用剑指着他问
——时榭,为什么死的没有你?
名为怨怼的烈火在她胸腔烧了一遭,最终余了一堆泛黑的尘灰,辛珂眸底呈出平静的幽冷。
“不必这般假惺惺,你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
女子匿于矮墙之后,唇角不受抑制高高扬起,眼中闪着讶然而兴奋的光彩。
察觉到院中两人声音渐消,她轻挪莲步,悠悠离开了此地。
原本只想随意跟踪一番,没想到竟被她听见了如此惊天秘密。梁姝锦步伐轻快,脸上哪里还见得着白日里的怯懦与哀郁。
不过唯一令她恼火的是,早应安插在吴府周围提供帮衬的人竟一直不见踪影,梁姝锦拧起一双眉,内心不知已暗骂了多少句。
转过游廊,她望见不远处的房间门口立着个高挑人影,一身玄衣几乎隐于黑暗之中。
梁姝锦认出那人是跟在辛珂身边的贴身侍卫,此前也粗略调查过,此人来路不详,于她而言不过是个空有皮相的无名小卒罢了。若非有人曾一再提醒过她要先避开此人,她的任务也不至于变得如此麻烦。
然而梁姝锦不得不承认,少年人的皮相也是足够吸引人的,她迈步靠近了些,装出女儿家最寻常的娇羞状,柔柔道:“闻公子果然还是来了,不过这么晚了,你守在这儿做什么呢?”
想不到闻琏却是睬也不睬,低垂着眸子,对来人的话置若罔闻。
梁姝锦有些不愉,却因他周身散发的凛意不敢轻举妄动,弯着嘴角佯装和善:“哟,这是辛姑娘的房间吧?不过我先前瞧姑娘似是去了那边的庭院,现下应当是在与国师大人畅谈罢?”
闻琏倏地抬眸,冷冷看她一眼:“你说她和时榭?”
梁姝锦被他这一眼盯出几分渗然,呵呵又笑说:“是啊,我看珂儿姑娘与国师大人好像关系匪浅呢。”
“这夜里天寒地冻的,公子怎穿的这样薄,着凉了可不好……”
她又大着胆子近了几步,抿唇娇笑着,一只手无意似的轻轻附上闻琏臂间,试探游移,“不过公子也莫要伤怀,若无人闲谈,不如看看姝锦?”
不想那人竟反手主动握住她腕处,梁姝锦还没来得及露喜,腕骨“咯吱”一声,错位的猛痛激得她尖叫出声。
“看来姑娘是打算今后单手过活,这般迫不及待来寻在下的帮助了?”闻琏低笑着开口。
梁姝锦悚然瞪大了眸,借着幽幽月光,她这才清楚看见了对方脸上残存的几道醒目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