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他本来在这等得好好的，对面却突然坐了这么个人，风尘仆仆地来，却又不发一言坐了许久。
“……谁担心她。”闻琏凉凉扫了韩朗之一眼。
对方威慑力太强，韩朗之只有欲哭无泪的份：“抱歉抱歉，是我失言。”
见闻琏视线不知落在何处，韩朗之循着望去，正是辛珂走时搁置在一旁空座上的月白色氅衣。
韩朗之计上心头，了然笑了笑，捏出讶然的语气，道：“郡主怎地把大氅忘在这儿了？唉……也不知她穿得厚不厚，现下冷不冷……”
闻琏无声抬眸望向他。
韩朗之还是乐呵呵地笑：“闻兄，你看这……女子皆是身娇体弱的，这么冷的天，不披个氅衣怎么受得住啊？郡主未免太粗心，你说是吧？”
大氅被人从座上拾起。
“诶，闻兄，你这是去？”
“……送衣。”
*
“所以……果真还是与我这手臂上的伤有关啊。”
宛儿得知了辛珂的来意，面上并未现出太多波澜，仍是一副巧笑倩兮的模样，“姑娘不是黔州人吧？”
“不瞒宛儿姑娘，我从栾都而来。”
“栾都……原来是皇城之人，难怪会花心思打探这件事，那边倒是盯得紧。”
女子一双美目光华巧转，“姑娘何以认为，奴家会如实相告呢？又或者说，我凭什么帮你？”
辛珂微抿唇瓣，道：“宛儿姑娘……想要什么？”
宛儿正欲开口，余光却不经意往辛珂身后瞥了一眼，绽出笑来：“又有客人来了呢。”
意识到她看的地方是身后的窗子处，辛珂蓦地回想起上次在客栈遇刺那一回，心中登时起了戒惕，倏地转过头去。
“谁？”
来人一袭玄衣，桃花眼半眯着，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臂弯处还挂着一件十分眼熟的衣物。
这不是她来时特意让韩朗之代为保管的氅衣吗？
闻琏双眸幽深，似是在认真打量她这一副扮相，眼中先是流露几分愕色，又很快敛去，而后随意地将氅衣扔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辛珂抬手接过厚实的衣物，表情仍是愣愣的。
本意便是想着室内暖和，这大氅也没有穿的必要，现在他给送过来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欢迎我？”
“不……”
一旁的宛儿颇感好笑地开了口：“两位这是认识？只是这位公子，怎地不走寻常路啊？”
就这么从窗户跃进来，还真是恣意随性得很……辛珂也跟着在心里腹诽，思及先前为了走个正门流水般洒出去的银票，蓦地又有些心疼起来。
闻琏径自往辛珂旁边的位置上落了座，一副我无事各位请便的模样。
大氅搁在怀里也不是，辛珂只得将它披起，察觉到闻琏轻扯几下衣物有意帮她整理，她心头隐隐涌上一丝暖意。
宛儿打量着二人的互动，以帕掩唇轻笑一声，又接上了前面的话：“姑娘想知道内情也不是不可，只是奴家一介卑微女子，知道的不多，兴许也不准确。”
闻琏却是轻嗤：“事在人为。”
“哦？公子这意思，是信不过奴家了？”宛儿仍旧笑盈盈的。
“姑娘别管他，同我说便可。”辛珂咧着笑打圆场，隐在桌面下的一只手提醒似的轻拍他手背，错过了闻琏面上的一瞬怔然。
“姑娘既是从栾都来，不知可否帮奴家捎个东西？”宛儿说着，递给她类似一封书信的物件，“还请姑娘替奴家转交给一个名叫齐嵩羽的人。”
辛珂知晓这便是宛儿答应告知的条件了，只是仍不解：“姑娘，我应当去何处寻此人？”
“总会碰见的，不必担心，也不是什么急信，只要某日能递到他手中便可。”宛儿此刻的笑容中竟掺了些落寞之意，旋即弯眸，“姑娘若能答应，奴家便悉数告知所知之事。”
辛珂郑重接过了信封，见对面的宛儿舒出一口气，似是了结心愿般，道：“我与那尹家少爷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时，有人通过掷箭将一封密信钉在桌上，那信上直言玉璧藏在吴府，唆使尹业派人去搜。第二次……”
宛儿却忽然停下，像是在犹豫思忖什么，笑了笑：“请容奴家喝口茶润润嗓。”
说着，她拿起一旁的杯盏浅抿一口，辛珂正思索着出神，见状也微感口渴，跟着端起面前的茶，仰头喝了下去。
“姑娘……”宛儿的瞳眸里显出惊愕。
“怎么了……？”
宛儿摇摇头，接上了刚才的话，只是语速更快了些：“第二次时，有人闯入房中，夺走了尹业身上的玉，我当时也跟着受了伤，只不过……那人应是很了解玉璧形貌，才会在第一时间便认出此为假玉，砸碎了那玉璧。”
辛珂心头微微一惊。
如此说来，提供密信与夺玉者应是两方势力，只不过两者都对这圣玉形貌有所了解，她又想起吴泉启回府时说过的一番话，尹右相大义灭亲，向元乾帝道出尹业假玉欺上的真相，他又在此事中饰演了怎样的角色？
“奴家知道的便只有这么多了，只不过……”宛儿意有所指，开口道，“知晓此玉形貌的人不在少数，姑娘若是深究下去，难免陷于纷争。”
辛珂又怎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悚然之外，她却渐渐感到头晕目眩起来。
“这茶……”
她想抬手捂住头，浑身却愈发无力，在往一旁倒去之前，意识便已坠入黑暗之中。
闻琏因这变故一瞬慌了神，接住少女软下去的身子，看向对座女子的眸中迸发冷然杀意：“你往茶里加了什么？”
“我没想到她会喝……”宛儿无奈叹气，瞥见少年阴戾眉眼间凝结的忧色时，唇角却微勾。
“公子也知道倚香楼是什么地，这茶里头加的东西，无非也是那些了，莫要担心，不伤身的。”
“……什么？”
闻琏瞳眸猛地一沉，又急忙转过去看辛珂的脸，少女面容无波，倒只像是睡着了。